母亲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他太过懵懂,也太过茫然。
他只会用三天的时间,把自己的触手从影子里拉出来,一条一条切断。
刀很锋利,可他还是做得很艰难,疼到嘴唇被自己咬破,满口腥咸的血味儿。
被切断的触手、毫无生机地瘫软在地上,逐渐变成了一滩滩普普通通&#30
340;液体。
但丑陋的触手终于离他而去了,他也不会因为失控再去伤害别人了。
他急忙忙地给自己父亲、长辈写了一条条讯息。
希望他们能够知道,自己已经是无害而普通的了,希望他们能把自己放出去。
他写,他讨厌这里。
水底很冷,只有他和机器人。
他像是死掉了一样。
但没有人回复他。
不过一周的时间。
他又瞧见自己影子里招摇的、触手尖儿了。
可触手们瑟瑟发抖地缩在影子里,自我保护的意识,让它们想要藏得更深层一些。
季礼再一次拿起刀子:“出来。”
小触手们不动。
“出来啊!”季礼对着自己的触手冷声呵斥。
触手无法违抗本体,委屈地从影子里钻出来。
它们变得很小,很怯懦。
正如他的样子。
季礼举起刀。
颤抖了许久。
最后眼圈儿红了,颓唐地把刀扔到了一边。
一周过去了。
没人回复他的讯息。
季礼闭上眼睛。
他把脸埋进戎玉的脖颈里,假装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儿,敷衍潦草地说:“然后就被关在这里,关到了十四岁。”
戎玉小声问:“那你日记里说的切触手……”
“乱写的。”季礼嘀咕,“可能青春期叛逆,已经忘记了。”
他今天说得话已经够多了。
他讨厌倾诉,他现在已经能够分清别人目光背后的含义、已经不会笨到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切掉自己的触手。
那些曾经让他难过的人,也早已经不敢再多嘴半句了,他们会堆笑恭敬地对他行礼。
他早就成了有根的树木,不再会被任何人的评价所左右,被人说傲慢,他反而会欣然接受。
所以,一切他都可以当做不存在了。
他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尤其在戎玉面前,更不应该是一个软弱的爱人。
戎玉经历过的伤痕,要比他多得多。
季礼把戎玉抱得更紧了:“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原本也没有什么,都是你非要问。”
“没有人敢轻侮我、没有人能指使我,他们再不喜欢我,也不敢伤我……”他淡淡地说,“跟角斗场相比,大概不值一提。”
他低声这样说着,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戎玉似乎在轻轻吻他的发梢,又吻他的睫毛。
棕色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他。
“难过是不能用来比较的。”戎玉轻声说。
“我不难过。”季礼的声音冷硬。
戎玉却感觉到脖颈间的温热。
小少爷一定不愿意他看他这时候落泪。
他便笑着含混过去:“季礼,我好心疼你的触手啊……不要的可以送给我嘛。”
想想自己身上缠绕着的这些小可爱,居然被季礼亲手切断过。
戎玉就心痛如刀绞。
紧接着被小少爷凶巴巴地咬了一口。
“你心疼错对象了。”
季礼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