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猫季礼生病了。
房间里没有热水, 小奶猫每天晚上都把自己在冷水下冲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自行在毛巾上蹭干,才愿意钻进小男友的被子里。
没过几天就病倒了。
季礼不知道, 做一只猫竟然也是会感冒的, 他昏昏沉沉、淌着清鼻涕、腹泻、吃什么吐什么, 把小戎玉急得团团转。
小戎玉找不到药, 只能尝试着凝聚自己的精神力喂食他, 却连一个成型的光点儿都凝聚不起来,气馁得眼泪汪汪。
奶猫季礼昏昏沉沉地伸出猫爪来, 想要摸一摸小戎玉的头安慰它,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他有些迷糊地想,自己不会做为一只猫, 病死在小戎玉的怀里吧。
那小戎玉岂不是会哭吗?
季礼忍不住又想起来时那个隐忍着的啜泣声, 到底是谁的呢?
他做了许久的梦,梦里似乎有戎玉的影子,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再清醒时, 一切五感都变得敏锐了, 他尝到嘴里有腥咸的味道、熟悉的精神力从食道融入他的身体, 让他不自觉伸出舌去舔舐那血腥的味道。
清醒时,他看到小戎玉白皙的手臂内侧,有一道鲜红的伤痕,血液濡湿了肌肤的纹理、顺着手臂的轮廓不断淌下, 滴落在他的舌尖中。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戎玉。
小戎玉仍是笑着看他,摸了摸他的头, 眯起眼睛笑得天真烂漫:“很快就好了, 再吃一点, 就能长大了。”
小黑猫的毛发上都被他的血染成了一绺一绺,嘴角还残余着未干的血迹,像是那些恐怖故事里恶魔的使者,瞪着一双湛蓝的猫眼,呆愣愣地注视着他。
那一瞬间,季礼发了疯似的冲击幻境给他带来的约束,可这是徒劳无功的,构成幻境的不止有戎玉的精神力、还有各种致幻物质、以及来自长公主的精神力,牢固得坚不可破,他只能继续做那只笨拙又无助的奶猫,一巴掌拍走戎玉手里的刀。
刀。
该死,这里为什么会有刀。
小戎玉把脸贴在他沾满血腥的皮毛上,乖巧地蹭蹭他的皮毛,笑吟吟地呢喃:“公主真好。”
季礼再也没办法继续做那只笨拙的小奶猫。
他定定地看着这个乖巧温柔的小戎玉,眼瞳里露出了一丝怀疑。
就在此时。
门外的脚步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小戎玉再一次急匆匆地把他关进柜子里,甚至还关上了柜门。
季礼这次终于听清楚了。
这脚步声,并不是有什么走近了。
而是有什么,从这房间里走了出去。
季礼从黑暗中的缝隙窥探,看到小戎玉定定地注视着什么。
“不要出去,”小戎玉的目光没有注视着他,而是注视着门外,呢喃的这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外面很危险,不要出去。”
季礼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环顾房间,聚焦在
那面镜子上,猛地瞳孔皱缩——
镜子里没有人。
当脚步声离去之后。
镜子里的房间空无一人。
而那个天真又柔和的小戎玉,依旧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表情却显得挣扎又痛苦。
“不要出去……”
因为房间里只有他和小戎玉,他以为这是对他的警告,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而是对那面镜子里的人。
季礼这次没有听从小戎玉的话,它猛然撞开了柜子,一头撞进了那面镜子里。
伴随着小戎玉的惊呼声,他像是穿过了一层帘幕一样,穿过了镜面。
小奶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它来到了镜子另一面的世界。
一模一样的、狭窄如同天井的房间。
冷却的饭菜放在床边,几块发了霉的橘子和饼干扔在地上,季礼依稀想起,这应该是留给一只胖老鼠的。
但镜子另一面的小戎玉,从没有提过老鼠。
房间里到处都有干涸的血迹、沾了血的脏衣服、急救的药品。
戎玉使用机甲的年纪太小,还不到使用治疗舱的年纪,大部分的伤都要靠自己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来治愈,只有到了后期,他成为了最强的斗兽,才会拥有专属他的治疗器械。
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应该是在疼痛中度过的。
而镜子另一面的小戎玉,干干净净、笑意盎然,仿佛从来都没有一丁点的伤痕,也从来不会出去战斗。
门是开着的。
血迹一路滴到了门外。
季礼踩着血迹,踩出了一路鲜红的猫爪印。
他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这条长廊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是水泥浇筑的、混乱又肮脏、当他走在这儿,能听到纷杂的声音。
“当啷啷”的金属碰撞声。
沉重的麻袋被拖动的声音、是又有尸首被清理掉了。
断了腿的斗兽、匍匐着爬行的声音。
以及戎玉出场前,山呼海啸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