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少年忽然笑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栀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
栀栀吃饱了,她想要离开,回墟渊里去,与灵祇的本体融合,当一个人类着实很累,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但当她从倒塌的房顶上跳下来的时候,她的白色长裙一不小心勾到了檐角。
于是“刺啦”一声传来,她那轻纱所制的长裙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她白皙的脚腕来。
江影这才发现,她并没有穿鞋,赤足走在地上,脚底已经很脏了。
栀栀在诞生的时候,只是机械地模仿初代教首的模样,从她的脸到衣着。
当时初代教首的裙子很长,遮住了双脚,所以她以为她没有穿鞋的。
所以现在的栀栀才是赤着足。
江影一惊,看着这姑娘手足无措的地站在月下,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的表情虽然冷漠,却还是带着初入俗世的懵懂。
在人类的眼中,她像一个初生的婴孩。
江影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粗劣的灵石,内里灵气含量并不丰富,是他前段时间做工所得。
但在不久之后
,留下他让他做工的那个渡船出现了意外,沉没入水中,他也就没了工作。
江影将这几枚灵石攥在手中,对栀栀说道:“我可以带你去买鞋,买衣服……”
栀栀还是摇头,她只要回到墟渊中便能恢复,她没有必要在人类中间逗留这么久。
但此时的江影已经从倒塌的屋顶上跳了下来,温暖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走吧。”在月色下,这少年定睛望着栀栀,对她认真说道。
见他还是坚持,栀栀没有拒绝,跟他走或是不跟他走,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再加上她确实对有能力将这个世界都给毁了的人类有些好奇,于是她没有留在原地。
江影牵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她便跟了上去,赤着的脚踏在沙石地上,静默无声。
他的步伐顿住,回身低着头看着她赤着的脚。
江影想了想,往前略微弯下了腰:“我背你走。”
栀栀看着他虽然瘦削但依旧有力的背,没有说话,她趴到了他背上。
江影直起身子来,将她的两腿揽着,轻松将她背了起来。
栀栀的两只手僵硬地搭在江影的肩膀上,虚虚握成拳状,她白皙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
她觉得这个人类身上的温度令她很不适应,墟渊的深处,冰冷且黑暗,仿佛深海底。
江影的长睫微颤,他扭过头看着栀栀的手,只开口叮嘱了一句道:“你要扶好。”
栀栀乖乖地将双臂合上,揽住了他脖颈。
在清冷的月色下,害羞的绯色从少年的面颊蔓延到了耳尖。
江影低下头,束得齐整的发丝被一个简单的发冠拢着,他背着栀栀,闷头往前走去。
他的脚步很稳,也飞快,不多时便来到了城外。
城内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在街道上走着,偶尔有长相各异的灵兽被修士牵着走,夜空中有如流星般的光芒闪过,那是御剑飞行的剑修掠过天空。
江影仰头望着闪过“流星”的天空,对栀栀说道:“我的经脉很特殊,因为这身经脉,我本来快要被人杀死。”
栀栀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她想,你的经脉是我亲手所塑,没必要再对她重复一遍这个事实。
“是你救了我吗?”江影问。
栀栀沉默了,她知道生死羁绊是人类因果中很深的一种。
她没有说话,江影也知道不会得到她的答案,于是他背着她,进了城。
栀栀趴在他的背上,认真地看着来往经过的每一个人类,她在近距离地观察人类这个物种。
身为灵祇的时候,她在墟渊中看着人类世界,就像在看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每一处画面都被压缩在灵祇的视野中,冰冷又纷杂,像是一串可供她计算的数据。
栀栀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看到经过的每一个人类的表情各异,有笑着的,亦有苦着脸&#3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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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了下嘴角,觉得她的面部肌肉僵硬。
江影背着她一路来到城中最角落的一家成衣店前,之前经过的那几家,都太光鲜亮丽富丽堂皇,凭他身上那几块攒了好久的灵石,估计买不起。
但是,江影想,栀栀漂亮得像神明,她应当是高高在上、未染尘埃的,只有那些昂贵漂亮的衣服才能配得上她。
本来江影带她来到这么一家小小的成衣店前,他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栀栀从他身上跳下来的时候,却径直望向店中摆放着的衣裙们,有些好奇的样子。
江影也是第一次来买衣服,但他的样子并不局促,多舛的命运并未磨平他的棱角,他依旧是蓬勃向上,美好又纯净。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