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敬之神色一变,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再次问了一遍:“你可愿意?若非真心实意,那誓言是无法立成的。若是立誓不成,我会将之前那些责罚加重一倍,让你生不如死。”
“我立誓。”
艾敬之知道这魔奴心性单纯,看似凶狠,实际上只因天生傲骨,根本不说谎,或者说不屑于说谎。以前每每逼问,他不愿的事就是不愿,绝对不会对谁违心服软。那么他是终于学聪明了,妥协了,肯低头了,还是?还能是什么!
自从将那一批魔奴幼童带回禁地,艾敬之就琢磨着如何充分利用这些似人非人的东西。有一些魔奴的确是魔气侵袭过重,完全丧失人性只有兽性,无法沟通交流,他就用法器捆了,将他们用作练功炼药的道具。其中几个教导了礼仪道德,以法器洗去兽性,竟也能懂人言。
他挑了筋骨好的传授炼气之法,耐心强化他们的忠与善,甚至是放大他们的奴性,日后也是充当给弟子们陪练的沙包。
反正每次带弟子进来,他都说是以秘传的法宝构筑了幻境历练。弟子们在这里杀人伤人都是假的,事后他用法宝模糊弟子们的记忆,他们什么都不记得,唯有功力和实战经验不断提升。
二十年过去,那一批魔奴死伤殆尽,如今就只剩下了这一个。
这一个也的确与众不同,具有世所罕见的先天灵根慧骨,无需什么刻意的姿势,收纳汇聚灵气的速度就远超常人。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肯定很早就被选入仙府重点栽培。
实际上,四年前,在这孩子刚满二十岁时就已经突破了元婴期,他不得不用紫金透骨钉锁住他的灵脉,让他无法以灵气攻击旁人。但仍挡不住他吸收灵气的速度,有灵气滋润,他的伤口都比普通人愈合的快。
而且他天生力大无穷,就算枷锁加身各种禁制压抑了他大半的灵气,他仍是能以一敌多,从无败绩。
这样强大而完美的替死道具,说不定真能挡得住九重劫云。今日若能与他立成血誓,也算没有枉费这些年的功夫教化,了却了一桩心事。
艾敬之满怀期待的拿出了立誓用的法宝,画出符阵一字一句念动咒语。
庄子墨按照他的指示,心无旁骛的跟着念。因着不怕死,他也算真心实意。
br /> 金芒逐渐笼罩两人全身。艾敬之又以法器取了庄子墨的心头血,存入符篆之中。
一切竟然十分顺利。
誓约立成,艾敬之终于喜形于色,少见的和颜悦色道:“一会儿我走后,锁链自会打开,你且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我会接你出禁地。想清楚,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尊,也是你所立血誓的主人,不光是我有生命危险,你会为我替死,从今往后只要我受伤,一半的伤害会由你为我承担。”
龙国直播间的弹幕难免又爆了:
[艾敬之是哪里来的魔鬼,怎么能如此卑鄙!]
[除了长的不像异形,我看他才是魔怪。]
[这位掌门的设定太邪恶了,莫非就是隐藏的BOSS?建议安女神将这老货趁早送走了,厄运值什么的那都是后话,先替天行道!]
[可怜我的男神,立誓替死还被坑,居然要承伤,这卑鄙的掌门之前半句都没提承伤的事,大骗子!]
[不过,只要先出了禁地,就能去找安女神了吧?]
[是啊,还好都在凤鸣门内,安女神一旦见到了庄子墨,不就能帮助他恢复记忆?]
[看之前剧情任务,选手们恢复记忆恐怕没那么容易。安女神第一个任务还没完成。]
[虽然艾敬之坏透了,但是艾香盈应该是好人吧。三个选手凑在一起,就算另外两个没恢复记忆说不定也能加快速度搞定任务?]
[有道理,斩妖除魔本来就是他们仙府该做的事吧?]
[我总觉得没那么容易。如果你被关了十几二十年的饱受折磨,你会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吗?我觉得庄子墨被放出来,不会黑化吧?]
[之前听提示音说的,安女神是艾敬之最宠爱的弟子,这身份设定似乎有点危险。庄子墨对掌门师尊没有恨,也不可能亲近。他会与同门怎么相处呢?好担忧!]
安亦真偷偷溜到府内花园正中那座山下,这里有个山洞,穿过法阵就是禁地。她迈腿就要往那个金色的大门内走,却被硬生生挡了回来,要不是她伸手敏捷,或许直接就弹飞了。奇怪了,记忆中她身上的弟子符印哪里都能进出的,莫非是上一次私自闯入禁地后,她的权限被掌门给修改了?
忽然,金色的大门内有了响动。她急忙退到洞外,试图藏匿身形。
艾敬之修为高深,已经察觉刚才有人在洞内停留,再一看居然是安亦真。深更半夜她怎么又跑来禁地附近了?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啊。
艾敬之慈爱的说道:“小真别藏了,为师看见你了。”
安亦真没想到这个NPC的道行这样高,既然进不去也藏不住,还是大方的出来。深更半夜师尊不睡,一个人去禁地内干什么?她心虚,难道师尊就不心虚么?
“师尊,我睡不着,又梦见了以前来禁地采花的事,就想再看看。”安亦真柔声回答,“结果,走到山洞这里没见到人,越发害怕,犹豫不决。”
“幸好你没有直接就闯进去,禁地之内有为师以秘宝设计的试炼幻境,你的功力还不适合进去。所以我将你的弟子符印改了,免得你误入遭遇不测。唉,小真,若是你功力再精进一些,今年能筑基,再过三五年,为师就会带你到禁地内仔细看看,如何?”
安亦真心说任务只有90天,已经过去快1天了,哪有三五年的时间挥霍?看来只能去偷别的弟子的符印,余浩轩的符印应该能到禁地内吧。
既然想到余浩轩,那个任务总要推进。安亦真于是装出心事重重的表情,说道:“师尊,今日白天余师兄对我说了奇怪的话,我……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师尊。”
“余浩轩说了什么?”艾敬之不免被勾起了好奇。
安亦真说:“余师兄说想与我结为道侣。”
艾敬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些小情小爱,便温言安抚:“你余师兄一表人才,修为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早就钟情于你,你们二人若是结成道侣自是好的。以前为师没让他提,是你还小,身体又弱。如今你的身体日渐恢复,修行上虽然落下了一些功课,不过持之以恒,早晚能有进境。”
“师尊,余师兄那么优秀为什么会喜欢我呢?虽然你们从来不说,我却知道自己差别人太多了。”安亦真幽幽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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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真点点头,认真回复道:“师尊,我的确不喜欢余师兄,我已经回绝了他。而起父母托梦,点醒我不可困于情爱,否则命不长久。所以我想修无情道。”
艾敬之惊讶道:“等等,你说什么?莫不是生病癔症了?快跟为师去医馆看看。”
安亦真被艾敬之带去了医馆,强行按在病床上,医修和侍女们站满一屋子,依次为她检查。她就不明白了,无情道也是正经的大道,为什么她一说,就被艾敬之认为是发癔症呢?
自深夜到清晨,她从头到脚被检查了一通,自然是没毛病,身体比此前健康了不少,连常用的滋补药都可以停了。
艾敬之难以置信道:“小真,你的身体竟然大好了?”
安亦真也假装惊讶,而后欣喜道:“看来父母托梦给我说的对,我自从下定决心想修无情道之后,修行上也逐渐摸到了一些门窍。不想那些感情的事,我全身都轻松了不少。”
艾敬之的视线穿过安亦真年轻的脸,脑海中却浮现的是安亦真生母苏晚云娇美的容颜。
很多年前,艾敬之从世俗入选仙府,初入师门就是师姐苏晚云接引,耐心为他讲解仙府中的种种事物,教他规矩和基础的修行法门。
苏晚云也曾为情烦恼,她长得太漂亮温柔善良,虽然修为并非门派内的翘楚,仰慕者却是所有女弟子之中最多的。总有人在她面前表白,或者偷偷送她礼物。她拒绝都拒绝不过来,那些人脸皮太厚,拒绝了还会再来。
只有艾敬之发现,苏晚云有喜欢的人且羞于表露,她暗中仰慕的就是掌门大弟子安敏之。而安敏之只醉心修行,甚至有传闻他可能修的就是无情道,今生不会谈情不会有道侣。
所以艾敬之将自己心底那份爱深深埋藏起来,没有像旁人那样对苏晚云百般追求。他仿佛置身事外加倍努力潜心修行。正是因为他不掺合那些事,年岁又小,一派君子模样,偶尔苏晚云也会找他来倒苦水。
那一次,苏晚云就说:“要不然我也去修无情道吧。”
这话传出去之后没多久,安敏之终于开窍了,当众求婚。原来他们彼此早已默默喜欢对方许久,面皮太薄都不敢明说。好在,终于捅破了那层窗纸,结成了道侣。
r /> 艾敬之也想修无情道,可惜心中情根深种早已无法移除。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么?喜欢到能接受她嫁给别人,还为她献上真心的祝福;喜欢到动用门派所有资源百般呵护她与别人生的女儿,从而忽视了自己的女儿。
安亦真并不知道艾敬之脑子里想的那些,看他发呆,也不敢打扰,琢磨着为何掌门不赞同她修无情道。掌门这里碰壁,那她还是要从余浩轩入手了,单相思是一种病,问问医修或者翻翻书,说不定能找到什么丹药给余浩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