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他心里比弥隅更不甘的心情从何而来。那样迫切,他不想也不能让弥隅倒在回家的路上。
不管怎样说,弥隅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而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和人命比起来,也变得根本不值一提。
弥隅说得对,这是自己欠下的债。如果当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将人放走,就算弥隅真的以夏观树的身份死在离开的路上,他依旧可以做到置身事外,因为那是弥隅的命,与他无关。
而他将弥隅拦了下来,也因此,两人之间建立起不可摆脱的连接,尽管那皆非他二人所愿。这之后弥隅在军区走的每一步路、受的每一次伤,都将与他发生关联。
他们两人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系在了一起,不得不同进同退。一旦有谁想要先跑,对方被扯痛的同时,自己也难逃痛楚。
成了这样水火不容又唇齿相依的关系,谁都始料未及。
云落和颜言一起将弥隅放平在地上,双手不停在他的胸前按压,却依旧没有任何效果。云落一边压一边反复叫着弥隅的名字,地上的人意识却像涣散了一般,浑然不觉。
他抬起弥隅的下巴,另一只手捏紧他的鼻子,对准他的嘴低过头去,唇贴紧了唇,没留下一丝缝隙。
颜言在一旁接下了按压的动作,眼神落在一口一口不停为弥隅送气的云落身上,似是在想什么。
如此重复了数不清多少次,弥隅胸口的起伏终于规律起来,嘴巴里换出来的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云少校,趁机占我便宜?算还债,还是算我打的欠条?”
轻佻戏谑的语气,引人误会的内容,云落却顾不上应付颜言疑惑的神情,终于是一口气长舒出来,跌坐在弥隅身旁。
该反驳、该紧张,还是该将弥隅在嘴上占了的便宜如数奉还回去,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最后全变成了一句简短的话:“别死啊,你。”
但这样说显然不符合他们之间一直以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于是后一句接踵而至:“不想回F区了么?”
云落的头垂得很低。能否打消颜言的疑虑,他已经不敢再去直视对方的眼睛确认。
不想这句话被弥隅接走,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些:“账没算完,家还没回,我不会死的。”
最后的三十分钟。
“蛇毒没有血清根除不了,你随时都还有复发的危险,我身上剩下的药品没有一个能派得上用场...”弥隅好转些后干脆就躺在地上没再动过,颜言此时蹲着对他交代,“虽然你这人挺讨厌的,但罪不至死——至少云落这么觉得。所以最后这半小时里,一旦毒素再次复发,辛苦、麻烦你,务必要挺过去。”
“我知道那蛇毒并不普通,”弥隅心有余悸,小心翼翼控制着说话时的吐息,“我有很小心来着,没成想睡着了,还做了个噩梦。情绪激动了点,一时大意中招了。”
云落屈起一条腿坐在弥隅身边,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乱画。真要说起来,自进入这个所谓的考核环境之后,他和弥隅都算在鬼门关走过了一遭。
倘若三人一开始就兵分三路各自为政,此时的结果就未必只是有人受伤这么简单。这场考核的控制方所使用的种种手段,摆明了就是要取他们的性命。
云落的头依旧低着,只是抬眼的功夫,对上了弥隅望来的眼神。只一瞬的交汇,又或许是借助彼此之间尚存不久的精神连接,二人竟在无声间洞悉了对方的想法。
“喂,有人真的想要我们死,”弥隅先开了口,眼神从云落身上挪开,又看向颜言那边去,“我、你、他,我们所有人——”
这样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至少以往的各级别考核从没在不允许弃权的条件下,还如此危险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