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景卿有些拘束的坐在他对面,佯装不安,实则细细观察着程以川。
他好奇程以川的变化,就算程以川不提出要做什么心理咨询,他本来也打算找个理由和对方独处的。
程以川修长的双腿交叠,酒店的便签本搁在膝盖上,冷白的指尖捏着签字笔,轻声问道:“为什么看到范迟昼的时候,要追上去?他绑架过你不是吗?”
毕景卿一怔,眼神下意识的游移:“我最开始以为他是霖哥,所以……”
“心理咨询最重要的是诚实。”程以川漆黑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景卿,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毕景卿脸颊有些泛红,抿唇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开口:“我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为什么?”
“因为我欺骗了他。”毕景卿苦笑,“我利用他的信任,骗他吃下毒药。”
程以川劝解道:“他只是一个副人格,你就算真的‘毒死’了他,也不是犯罪。”
“不,他不止是一个副人格。”毕景卿想起分裂成两部分的好感度,苦笑道,“至少在我这里,他也是一个拥有思想,拥有灵魂的人。”
程以川端详着他,轻声道:“但总有一天,他和范夜霖要分出胜负。一具身体里,无法容下两个灵魂。”
毕景卿短暂沉默,故作轻松的耸耸肩道:“最后的结果就不关我的事啦,我又不是圣人。我只是想跟范迟昼说一声抱歉,好让良心上过得去罢了。”
程以川沉默着。
他没有说实话。
DID患者,并不是只有清除所有副人格这一种疗法。融合所有人格,也是一种常见的治疗方式,并且已有成功案例。
但程以川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毕景卿。毕景卿对范迟昼的在意超出他的预估,他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潜在的威胁继续存在呢?
他也看得出来毕景卿没有说实话,这让他心底的愠怒越发烧灼。
一次失败的心理咨询,咨询对象没有交付信任,他也完全不在状态。
也许……对待毕景卿这样感情充沛的孩子,直接一些反倒效果更好?程以川想起毕景卿面对韩谨时无奈却宠溺的纵容,心里忽然一动。
程以川放下本子和笔,对毕景卿伸出手:“景卿,可以来我这边吗?”
毕景卿怀着一点微妙的冒险精神,乖乖握住他的手,凑了过去。
他很好奇有了新鲜情绪的程以川,会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他跌进了年轻学者的怀里,耳朵贴着覆盖着薄薄一层肌肉的胸膛,听到了鼓点般的心跳声。
毕景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第一次听到程以川心跳的节奏加快,虽然不多,但的确与以往不同了。
程以川维持着拥住他的姿势,把下巴轻轻放在少年颈窝,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景卿,和我共度余生好吗?”
“??!”
毕景卿大吃一惊,想直起身来看他,教授的手臂却牢牢扣住他的腰,不许他抬头。
男人微凉的唇贴在他耳畔,声线清澈温润:“我会好好待你,比韩谨、范夜霖、叶倾珏或是周冶待你更好。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是我绝对不能失去的人,我发誓一生一世疼你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说的那样真挚,却死死按住怀中的少年,不允许他看到自己的眼睛——那是他自认唯一的破绽。
毕景卿无法起身,只能维持着紧贴男人胸膛的姿势,静静听着入耳的心跳。
他听着那跳动声一点一点放缓,又一次恢复了熟悉的节奏。
他此时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抱歉,我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