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新聘用的佣人,刚入职不到十天,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三少爷的起居。
她平时也并不住在东塔楼,工作很简单,只需要早中晚三次,把食物送到三少爷门前。
老管家耳提面命的告诉她,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三少爷喜静,讨厌人打扰,如果吵到了三少爷,是会被直接赶出去的。
但桃叶觉得,老管家太危言耸听了。
她入职那天,恰好见到归家的三少爷。年轻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立在阳光下,像一尊顶天立地的神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气质那样特别的男性,哪怕没看到正脸,都足够她一阵脸红心跳。
她还听到过三少爷的声音——第一次送饭的时候,她做了自我介绍,三少爷回了一句“谢谢”——虽然话少,但声音很好听,低沉悦耳。
她觉得,那样有礼貌的三少爷,怎么会因为被打扰,就把人给辞退呢?
“三少爷?”桃叶大着胆子,小声唤道,“您从昨晚回来就没吃东西……是身体不舒服吗?”
里面仍然无人回应。
桃叶越发觉得三少爷是出事了,她握住房门把手,纠结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心底的好奇和担忧,小心翼翼的拧开门,走了进去。
*
韩谨躺在床上,瘦削的脸颊遍布汗珠,双眼紧闭,嘴唇泛白起皮,已经很久没喝水了。
梦里,他又回到那个改变了他人生的十岁生日。
在那座废弃工厂里,时间的概念因疼痛而模糊不清。浑身都是冰冷的,只有掌心的碎玻璃还有温度,被他打磨得尖锐。
像一把足以剔骨剥皮的尖刀。
那个总是用恶心眼神看他的男人在他面前蹲下的时候,他的目光聚焦在对方粗硕的颈部。丛生的血管盘踞于薄薄一层皮肉之下,看似团团簇拥,实则脆弱不堪,像一座摇摇欲坠的生命之塔,经不住悬丝之重。
男人对着他笑,露出发黄的牙齿和肥厚的舌头,和童话故事里磨牙吮血的狼外婆并无不同。
韩谨看着他,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同类,而是一头野兽,丑陋贪婪,毫无存活的价值。
男人俯下身来的时候,他抬起两只青紫的手臂,仿若迎合。
男人笑得更兴奋了,全然没注意他猩红且冰冷的眼。
磨尖了的玻璃片切割皮肉丝毫不费力气,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
鲜血喷涌而出,泼洒了他一头一脸。
那种温热与任何一种温热都截然不同。
韩谨知道,在那一瞬间,过去的他死了,崭新的他,以野兽的面貌重生。
……
“醒……醒醒……”
“少爷?三少爷……”
微弱的呼唤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韩谨的呼吸急促到了极点,浑身肌肉紧绷,紧闭的双眼之下,眼球飞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