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开纱布、换药检查、重新裹好……流程明明很快,陆鸣和迟尧却都感觉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应该是很疼的吧。
迟尧每次都不敢听完,半途捏着烟去吸烟室抽,通常只有他一个人的吸烟室这次有人比他先来。
两鬓斑白的老头子坐在金属靠椅上佝偻着腰抽一杆旱烟斗,吞云吐雾,满脸沧桑。
迟尧心情低落时一句话也不想说,站在离老头子最远的一角沉默地接连抽了两根,沉在自己的心思里,等老头子叫他两次才听见,回了神。
“怎么了?”他语气不太好地问。
老爷子却满不在乎,烟杆子指着他手上的烟,中气十足:“年轻人少抽点,没什么坎过不去的。”
老人们似乎都有一个通病,不问自答,絮絮叨叨能说很多。
迟尧抽完第三根烟时,老头子也说完了他孙女车祸后失明的故事,病因与陆鸣一致,同样不知多久能复明。
唯一不同的是,萱萱失明已经一整年了,今天是复查的日子。
迟尧没忍住多问:“医生怎么说?”
“嗐,还能怎么说?等呗,我就盼着萱萱的眼睛能在我这把老骨头死之前重新看见。”老头子隔空敲了敲烟杆子,“走了。你也别抽了,年纪轻轻也不怕老了肺出毛病。”
迟尧轻啧,这老头儿真不会说话,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咒他肺不好的?
迟尧慢慢走着回了病房。
换药已经结束,陆鸣陷在被子里,满脸苍白,护工大叔正给他擦汗,迟尧走过去示意大叔把帕子给他,陆鸣应该是太疼了,甚至没注意到他已经回来。
直到迟尧替陆鸣擦完冷汗,洗过手开始削苹果。
陆鸣往这边偏了偏脑袋,听辨刀刃与苹果皮摩擦发出细响,呐呐问:“是……阿尧?”
“嗯呢。”迟尧手不停,削完苹果随手切一块喂到陆鸣唇边,“张嘴。”
陆鸣没张嘴,鼻尖嗅到迟尧指尖的烟味,皱眉,“你出去抽烟了啊?”语气中并无指责的意思。
迟尧伸手抹平陆鸣眉间褶皱,那股来的莫名的不爽突然烟消云散,他存心逗人,故意说:
“抽了两根烟,在吸烟室遇到个挺有趣的人。”
陆鸣立刻戒备,竖起耳朵追问:“谁啊?男的女的?怎么有趣了?”
陆鸣吃醋的样子很可爱,迟尧笑眯眯看着,慢条斯理道:“男的,年纪大了点,但说话很有意思,还劝我少抽烟。”
陆鸣冷冷“哦”了一声,突然不说话,空洞眼睛瞪着虚空好半晌,把脑袋撇向另一边,捂耳朵缩进被子里。
意思是不想听了。
迟尧失笑,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轻声细语解释说都是玩笑话,“是遇见了一个白头发老头儿,第一次见面就咒他肺不好的老顽童。”
陆鸣还是不说话,空旷荒芜的眼睛半掩,脑袋偏着生闷气。
迟尧真没想到陆鸣现在这么小心眼,手伸进被子里摸陆鸣的手心。
“你生什么气呢?我总不会喜欢上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吧?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嗯?”
这句话仿佛触及逆鳞,陆鸣突然呼吸加重,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去。
周遭沉寂许久,迟尧自己回忆着刚才的话,意识到言失之处,就听见陆鸣一字一句地说:
“我瞎了,是个残废,好像任何人都能把你抢走,真的。”
“睁眼面对黑暗的第一个瞬间,我还以为我只是在夜晚醒来了,然后我发现我是真瞎了。然后我就在想,你要怎么办呢?跟一个残废瞎子谈恋爱?”
“我好自私,我想过还你自由,但挣扎时候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