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的时候,苗灵怀里热烘烘的,抱着正好;他热的时候,就又出了一身浮汗,苗灵给他再打一桶水来,半跪着给他擦肩膀。
就这么折腾半宿,林苗还没好。他像是中了邪似的,浑身脱得只剩小衣,白腻腻双腿汗涔涔,夹在青年有力手臂里。苗灵从小衣里往上摸他的背,也摸到一掌心的汗,偏偏他又冷得发抖,脸颊通红。
青年低头,不住亲他阿妈的脸颊和前额。林苗要他紧紧抱着自己,苗灵便抱着他。过了一会儿,青年听见他哭了,不由得心中大惊。
林苗低声在他怀里啜泣着。苗灵再怎么青年老成,现在也是六神无主,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他亲妈一哭,他胸口湿了,口里也发干,话都说不出来,差点结巴了。
“娘,”青年说,“你你你...你哪里疼吗?别哭了别哭了,阿妈... ..."
他要是再年长上几岁,这个时候就知道怎么哄人。可惜虽然苗灵修为很高,这方面经验却几乎没有。除了他亲娘,他都没跟任何人轻言细语过,更别谈是哄人了。
更何况,他娘苗凤儿是什么人?要苗凤儿哭,还不如看苗凤儿周围的人哭。苗灵长这么大,见亲妈流眼泪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得算上这一次。
林苗烧得迷迷糊糊,自然是想哭就哭。他哭完爽了,扭头睡觉,倒害得苗灵提心吊胆,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得要命。
林苗在他怀里睡得很舒服,后半夜都睡得沉沉的。等到第二天,他又生龙活虎,大变活人了。
苗灵有心问他,却不知如何问起。阿妈,你为什么哭?他的阿妈似乎永远都不会流泪,那眼泪很久之前就已经流干了。
不过,林苗现在好了。他像又变成了没事人一样,和儿子开玩笑,给自己穿好衣服,和苗灵在庙外喂马。他晚上偶尔还有点烧,但过了两天,已经彻底好了。
晚上有些凉,苗灵手臂搂着他。阿妈的背嵌在他的怀里,青年能把他整个都抱在怀里。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仿佛踏实了,像是一块空虚终于被填满。青年忍不住又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埋在他的发里。他的阿妈会流血,会流泪,他的阿妈身体这么软,这么温热,就在他怀里。抱着他,就像是得到了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
青年心中轻轻满足地叹了一声。阿妈,他的阿妈。他喊他娘,阿娘,阿妈,这么抱着他的时候,他甚至想要窝到对方起伏的胸前,吮他,轻轻拱他,仿佛退化成了动物。
他心中被一种复杂的感觉所充斥。在他见到对方的眼泪时,他拿剑的手在发抖。林苗侧过脸来,那眼泪一连串从他发鬓往下流,贴在他湿漉漉的胸口。被母亲的眼泪所打湿的地方,仿佛燃烧了起来,被烧伤了一样动动灼跳着。
他的心也陷在这种可怕的情感中,无法自拔地跳动起来。那种感觉,又酸,又涩,又让人颤抖眩晕,像是舌尖含了一块冰,吞下去时却剧烈地燃烧喉管。他的手能毫不犹豫抽剑砍掉魔物的头颅,此时却无法抬起来,抚摸一下母亲通红湿漉漉的柔软面颊。
他喘息,他甚至感到眩晕。作为一个男人的感情开始主导他,让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厉害关系,那些有或没有的风险,危机,或者其他所有...阿妈,阿妈。
谁让你伤心,阿妈。你告诉我,我杀了他。
太阳升了又落,天亮了又逐渐变黑。远处的亮光透过破庙天顶,斑斑点点地照在柴草上。
清晨的凉风吹过,贴在铜镜上的黑色符纸纷纷被掀起。那太阳升起来,一点一点西移,从中午的耀眼逐渐变成橘黄色,然后变成暗红的深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