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猫猫神的神力的帮助下, 他们直接站到了昨晚离开的那座旧屋门前。
只是这时屋内空无一人,不光是大神官不在,就连昨晚拦住他们的那两个无畏孩子也没有留下。
尽管扑了个空, 但奥利弗并不意外:他这时更在意的, 还是大白天的大小街道上也依然空无一人, 所有房屋都大门紧闭的画面。
显而易见的是,外城的绝大多数生活设施, 都已经彻底停止了运作。
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空旷荒废。
他微微蹙眉,转身看向身边的神祇:“我亲爱的猫猫神啊,你可以为我指引出那条能找到爱彼诺的路么?”
财富之神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于神力充沛, 且在小伴侣的期待下充满动力的神明而言,要在一座都城里找到一个普通人类的痕迹, 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找到了。”
还不到眨眼的功夫,祂散出的神念就成功找到了爱彼诺这时所在的方位。
祂开心地看了眼奥利弗后, 就不假思索地牵着他的手, 催动神力,下一瞬便传到了附近。
——令奥利弗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心里刚因为猫猫神的亲昵举动而悄悄泛起的那一丝涟漪,转瞬就被眼前局势所掀起的惊涛骇浪所彻底盖过了。
爱彼诺所在的地方,居然是王都里那曾经熙熙攘攘、在瘟疫爆发后就空无一人的大广场。
确切地说, 他身后领着一大群人, 站在了广场里唯一的高台上——那里大概是治安官等人以前发布王令的位置,由于身后跟着的人实在太多,连登上高台的狭窄台阶上都挤满了。
而站在广场的平地上的, 却是这些天里一直龟缩在内城之中, 戴着制式高耸的钢盔, 腰间佩着的宝剑上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的骑士。
以及站在他们身后, 那数量更多、这些天里同样缺席,这时却一派随时要听从号令的模样,堪称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想法刚冒出奥利弗的脑海,站在石台的最高处、也是最前方的大神官,就以与他那冷淡疏离的气质截然不同的响亮声音,向站在相对的那处城墙箭台上的将军喊话了。
“我身后的所有人,都曾经生活在这座王城之中,每天卖命奔走。而在挣到供自己和家人糊口的面包前,他们从来没有少付过一枚铜币的税。”
他显然很不习惯处于这样的位置上,仔细听上去,声线的细微处是僵硬的,但这时却没有任何人会去在意那些。
那位大腹便便的将军的神态间写满了不耐烦,眉头拧得很紧,似乎只是冲着他曾经的大神官身份、才勉为其难地听上几句。而其他士兵的脸色也与他的如出一辙,又或是冷漠得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们等的,只是一声正式的命令,就将毫不犹豫地挥起手里的刀斧长剑,向那些手无寸铁、甚至可能身患疾病的平民。
爱彼诺继续道:“请明确地告诉我,莫德尔将军,作为陛下的子民,他们有什么理由在经受过断粮的困苦,瘟疫的煎熬,至亲病逝的痛苦,被世人鄙视的绝望后,还要遭受来自王都军队的攻击?”
名叫莫德尔的将军很轻地哼了一声,冷冷道:“爱彼诺阁下,身为这王国中的至尊者,神明的独眷者,体内流淌着最高贵血统的这一切的主人,陛下并不需要向任何人——尤其是低下的平民解释自己的决定,哪怕是你和我,也不例外。告诉我,爱彼诺阁下 ,今天的你已经背弃了神明,背弃了神殿的教诲,背弃了内城的所有高贵存在的期望,站在那群肮脏的病鬼的一侧……你是彻底堕落,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了吗?”
事实上,对于陛下为什么会忽然下达镇压外城的命令,莫德尔是十分清楚的。
这已经是狩猎季的尾声了,也距离邻国来使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在内城待得无聊透顶的国王陛下,既是受不了彻底错过秋狩这项最重要的狂欢,也无法忍受自己所居住的都城不复以前的光鲜亮丽,要用满目疮痍的丑态来迎接邻国的使者。
那些曾经令他引以为豪的繁华街巷,那些鼎沸人声,现在已经变成了像臭虫般挥之不去的恶心秽物。
既然是秽物,就应该尽快驱除——仁慈的国王陛下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宽容,等了够久了。
莫德尔大声道:“这是陛下的王都!一切玷污陛下荣光的污秽,都必须铲除!”
爱彼诺:“那就请将军阁下放行。我愿替自始至终都向陛下保持忠诚的他们发誓——只要陛下肯起一点恻隐之心,允许他们离开的话,他们只要还剩一口气,都将永远远离这里,并会对外为陛下的慈悲扬名,绝不会再回来骚扰。”
莫德尔故作遗憾地叹息:“很可惜,陛下已经足够宽宏了,之前的半个月时间,难道还不够你们做出正确的决定吗?我这次来,还带来了主神殿的命令——爱彼诺阁下,如果你愿意迷途知返,接受应有的惩罚,伟大善良的神祇依然将接受你的归来。”
爱彼诺并不对他满带讥嘲的话语做出任何回应。
他的胸口起伏的幅度稍大了些,环视一周后,被那明亮却冰冷的阳光照得猩红的眼瞳里映出了深深的嘲讽。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试图说服莫德尔什么,也清楚侥幸逃出刚刚那场更像屠/杀的“驱赶”的平民们,哪怕在数目上远比士兵要多,但那如迷路羔羊般惶惶不安的脆弱心态,绝不可能会是眼前这些趾高气昂的精英士兵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