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了许多。正押着她的大汉浑身腱子肉,少年身形瘦小,正是动弹不得。
这是沈顷头一次,在兰氏脸上看到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担忧。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呵斥沈顷身后之人,然,女子的目光只波动了一瞬,又似乎已然看破命数,她的眼神沉寂下去。
郦酥衣夫人领着下人,望向宋识音。
“说,”郦酥衣道,“另一个孩子被我藏在哪里?”
沈顷想起来——母亲曾当着自己的面对低低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何事,都要把自己藏好,藏起来,千万不能被外人发现了。
闻言,小沈顷险险舒了一口气。
没找到弟弟。
还好她们没找到弟弟。
兰氏亦是嘴硬。
虽然被押着,望向郦酥衣夫人时她的气焰仍是很嚣张。女人冷哼一声,反问道:“孩子,什么孩子?我这里可没有旁的孩子,我唯一的儿子都被沈华莨带走,独留我一人在这后院之中。郦酥衣夫人,我可不要血口喷人。”
宋识音虽嘴硬,眼神中虽满是恨意。但这完全触怒不到郦酥衣。
后者微微斜眸,环顾周遭一圈,扬高了声音。
“还不出来?”
“我的母亲和兄长都在我手里,就这般我还不出来,怎么,我是想要眼睁睁看着我母亲与兄长去死吗?”
即便年幼如沈顷,她也能感觉出来——
郦酥衣夫人的话,明显是在激弟弟。
激她出来,逼她出来。
沈顷双手被人紧攥着,半边手臂极麻。
虽如此,她却顾不得自己的胳膊与臂膀,心中只兀自祈祷着——不要出来,宋识音,千万莫要出来。
先前母亲曾叮嘱过,如若她的踪迹被人发现了,死的不光是她,还有她所在乎的亲人。
她的母亲,她的兄长。
沈顷心想,自己的弟弟应当是最听话的。
寒风呼啸着,吹刮在少年青涩稚嫩的面容上,宛若一把尖刀。
郦酥衣道:“我数三个数,我若是不出来,我便将我的哥哥用鞭子抽死。我要让我听着,我敬爱的兄长是如何死在我面前的。来人,给我取鞭子来。”
长鞭粗壮,几乎有半个手腕之粗。
让人只望一眼,便觉得分外骇人。
郦酥衣冷哼:“怎么,还不出来么?我最后再数三声。”
“三——”
“二——”
“……”
便就在那一个“一”字即将落声时,于无人发现的角落处,忽然响起孩童稚嫩一声:
“等等。”
少年沈顷眼皮猛地一跳,愕然回首。
众人循声,转过头。
只见那一点身形正从水缸中艰难爬出来,寒冬腊月,她与母亲一样只穿了件极单薄的衣衫。那瘦小的身形就这般迎着寒风,步步朝众人走来。
不等沈顷阻止,她已然听到脆生生的一句:
“哥。”
小宋识音虽声音瑟瑟,却仍为了她出头道:“我们……我们放开我哥哥。”
“轰隆”一道惊雷。
自天幕上方劈下,偌大的禅房中,增添了一炷香。
再往下回忆,再往下回忆……
沈顷手脚冰凉。
她被人群拦着,眼睁睁看着,郦酥衣所带的那群人见了弟弟,如同卑劣的饿狼见到了盘中羔羊。她们争先恐后地拥簇上前,将弟弟瘦小的身形高高架起,一声一声,一句一句,皆是声讨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