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去,许姨娘木着脸走了过来,瞄了眼文素素,便直接走到塌几前,收拾起了碗筷。
许姨娘提着食盒正要离开,文素素喊道:“许姨娘。”
许姨娘停下脚步朝她看来,并未说话。
文素素道:“外面雨停了,我想出去走一走。”
许姨娘不耐烦地道:“雨停了路仍然滑,要是你摔倒了,伤到了肚子里的金疙瘩,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文素素说没关系,起身站了起来,“你是要去还食盒吧,我跟你一起去。”
许姨娘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漠然扭头就走,文素素跟在她的身后走出屋。
空中还偶尔飘着雨丝,天碧蓝如洗,空气冰凉而清新。
小院就三间屋子,庭院里倒郁郁葱葱,多是些惯常可见的凤仙花等不值钱花草,墙角落里有两颗石榴,一颗杏树,长得很是茂盛。
许姨娘靠着墙壁,弯腰系上木屐,提着食盒沿着回廊往外走去。文素素不能出院子,未曾有她穿的木屐,她也不在乎,穿着布鞋跟在了后面。
吴婆子听到动静,从倒座的门房窜出来,看到文素素,立刻跟天塌了一样,双手挥舞着,大喊道:“哎哟我的天老爷,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屋去躺着!伤到了肚子里的哥儿,你可赔得起!”
“许姨娘!”文素素肚子里有孩子,吴婆子投鼠忌器,将矛头对准了她,尖声骂道:“太太吩咐你伺候文氏,你居然敢不听太太的吩咐!你自己生不出来,存心要让老爷无后!”
许姨娘忍无可忍,怒骂了回去:“呸!好你个狗仗人势的老婆子,你算哪根葱!偌大的家,难道就只我一人生不出来。好歹,我曾生了个儿子!”
张氏以前嫁过人,因着无法生养,看在黄通判的面子上,夫家与她和离了,而非休弃。
许姨娘的话,一下戳到了吴婆子的心上,她顿时义愤填膺,取下腰间的锁匙奔出去:“你且等着!”
“哐当”,院门关上,落锁,吴婆子跑去正院告状了。
许姨娘死死咬着唇,转身朝文素素瞪来,恨恨道:“都怨你!”
文素素看了她一眼,道:“为何要怨我?”
许姨娘冷笑道:“我看你病了一场,人没事,脑子倒不清楚了。谁让你吵着要出门的,你是拿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生子的,就该老老实实躺在屋子里养胎,平安生下哥儿,不然买你作甚?母猪不产猪仔,尽浪费粮食,要被卖给你的夫君李达宰了吃肉!”
不产猪仔的母猪,听起来很刺耳,但也符合文素素现在的身份。
许姨娘既然知道,却并未阻拦,兴许是她不在乎,又或是她尚有几分怜悯之心,让文素素出门走动,别关在屋里真被当成母猪养。
文素素并不生气,试探着说道:“养胎也不能成日在屋里躺着,得多走动,才有利于生养。”
许姨娘嗤笑道:“我都忘了,你以前生养过,懂得这些道理。只你还当做是从前呢,主人买的不是你的肚皮,连你的人,你的命一并买了!你只管将肚子里的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孩子大了不好生,去母留子就是。你死了,另外给你的夫君李达十两银子,你还能入陈氏的祖坟。陈氏的祖坟,这可是你李氏祖坟那几块破土包可比?”
文素素讶然,原来在契约中,还有入陈氏祖坟这天大的荣光!
院门外,门锁开动,门被推开,吴婆子殷勤地道:“路滑,太太仔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