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思细,一想起过去就容易多愁善感,所以不想在这样的夜晚太过清醒,否则必然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于是微醺状态下,她不由自主走出房间。
客厅未亮灯,周围半明半昧,芙妮正在卧室里观影,门底下闪着光源。
许织夏给自己添了杯伏特加,后倚餐桌,在暗昧里安安静静小口慢抿。
出神多时,那阵雨已然下过去,外头的夜色静悄悄的。
喝着喝着就喝不到酒了,许织夏把空杯子颠倒,晃了晃,流不出一滴。
她叹气,人逐渐恍惚起来,酒热人,她还把外搭的开衫给脱了,又歪着脑袋放空了会儿,搁下玻璃杯,过去推开门,悄无声息走出宿舍。
许织夏步子虚浮,一路飘到电梯间,按了下乘钮后,就自己呆呆站着,半点声儿都无,也没在意身边有人。
耳旁忽然响起一声她的名字。
她倒不至于神志不清,能听出是里斯的声音,但头脑不比平时,因此没去看他,只自己“嗯”了声。
她的出现,里斯惊喜的心情溢于言表:“要出去吗?”
许织夏点点头,电梯门敞开,她不紧不慢走进去。
“我也是。”里斯语气愉快,跟上前:“有时差,睡不着。”
许织夏温吞“哦”了一声,迟钝两秒,又
() 晕乎乎地说:“……那你早点睡。”()
里斯一愣,忍不住垂眸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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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眼,里斯才瞧见她一片酡红的脸,发觉她饮酒了,想问是不是芙妮又拉上她陪喝酒了,略作停顿,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迷。
里斯凭这张脸和身家背景,走到哪里都有姑娘喜欢,以往他都是被动恋爱,许织夏算是里斯第一个主动追求的姑娘。
关于她的初印象,里斯一直没忘。
四年前在斯坦福的首堂课,自我介绍的流程千部一腔,但每个人都不乏对大学校园生活的新鲜感,热情沸腾。
唯独她是冷却的,尽管她起身时教室里的起哄声最大。
她说,她叫许织夏。
里斯喜欢她的声音,像柔软的风,可就这么几个字,她都卡顿了好些秒,当时他想,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名字这么陌生?
说完之后她又沉默很长时间,似乎在和某种情绪较劲,最后她向教授鞠躬,深表歉意,请求缺课几分钟。
她的眼睛红得像清澈的湖面倒映夕阳,他在课桌撑着脸,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久久转不回眼。
当时随意翻开的那页书上写着,“树突接收到刺激信号,并产生神经冲动……”
他就是那时莫名其妙对她产生了神经冲动。
后来相处得多了,他开始沉迷,不只是外表和智慧,她身上有股韵致,又坚强又脆弱,又柔又冷的。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儿,美好得要碎了,让他不敢贸然沾染。
里斯总觉得她这股劲底下藏着鲜活的什么,男人对女人都是有探知欲的,于是他就也越发难以自拔。
如同此刻,他没作声,情不自已跟随她。
许织夏仅仅是想散步而已,没管他,兀自出电梯,出公寓,弯下半坡,慢吞吞走到了那条种植着海棠的道路上。
里斯以为她在为称呼的事不高兴,收敛笑容,郑重向她赔不是:“抱歉,请原谅我。”
“不是你的错……”她腔调寂寂,有醉酒的原因,也是深知他不过是被自己的敏感和脆弱殃及。
雨一阵阵,方歇几分钟,又骤不防落起。
许织夏是懵的,反应慢,醉醺醺眯起眼睛仰头去看雨,被里斯拉住手腕,带着飞奔进路旁的电话亭。
港区气温高于旧金山,但独独一件小吊带也难以承受住一个雨中的春夜。
斜风细雨一过,许织夏冷颤,不禁含起薄肩,两条霜白的细胳膊微微拥住自己。
里斯见状靠近,高抬起臂,撑到另一边门框,伟岸身躯与电话亭围成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为她挡住了凉风的侵扰。
他的动作那么顺其自然,找不出一点刻意为之的痕迹,她如果闪躲都显得矫情。
许织夏不自觉退了小半步,后背轻抵电话机,不言不语,倒也没有强烈抗拒的反应。
昏黄的路灯,滴滴答答的雨,狭小而宁静
() 的电话亭,身陷这样的夜,即便许织夏对眼前的人无意,空气也自然而然沾染上几许桃色。
里斯低头瞧着许织夏,她正被自己圈在臂膀下,半醉的她有着他没见过的呆萌和温顺,引起他心脏情动跳跃。
他老练地拿捏着女孩子的心思,话题在此刻的氛围里恰到好处:“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
这四年里第一次有人这样直白问她。
许织夏陷入沉默,长久长久的沉默。
里斯声音放得更轻,缱绻得不明意味:“宝贝,相信我,惦记一个不可能爱你的男人,你只会受委屈。”
不可能爱吗……
许织夏始终不吭声,固执得粉饰着自己的太平。
里斯最懂对待女孩子得循循善诱,但此刻的氛围下,无论是终于宣之于口,还是临时起意,里斯的心情都逐渐难以自控。
他目光深情,注视着她,突然说:“如果我追求你,你会生我的气吗?”
许织夏迷离的瞳孔闪烁了下,尽管依旧低着眼,但表情肉眼可见地有了一丝惊讶和怔愣。
“我要追你。”他语气低柔,却又那么有进攻性:“不想先经过你同意了。”
为了表达清楚,里斯开始讲回英语,有着无限的耐心:“不用有压力,是我自愿的,你不需要对我负责。”
许织夏一时忘了出声。
她对里斯不曾有过特别关注,但此时此刻,他罕见显露出的那点强势,刹那间让她产生一种与他无关的久违感。
里斯观察她神情,以退为进轻笑道:“不说话,我当你默许了。”
雨夜朦胧,气氛暧昧到了这地步,太适合谈情说爱。
里斯私心希望雨下大,侧目去观察雨势,一眼望到那台他惊羡的布加迪黑武士超跑,就停在对面的树下,至今没离开过。
讶异之余,里斯忽而扫见那个男人。
当时他人在车外,对这场雨无动于衷,小雨筛过树梢成了雨丝,落到他的肩头像尘埃。
他后腰靠着车门,身量太高,右腿支地微微曲膝,暗花丝质黑衬衫敛进裤腰,收出窄腰坦腹,古巴领松垮着,领口下利落紧绷的轮廓抢眼。
宽阔的肩膀上,有一对黑银兽面耳骨夹,那副渐灰色细框墨镜还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一直没摘掉,看不见眼睛,显得他更神秘莫测。
里斯接着远远端量他。
见他一手揣兜,单手敲出支烟叼到嘴里,烟盒往后抛进车窗,再摸出裤袋里的打火机弹开,拇指反复轻擦了几下砂轮,就是冒不出火,他压合了金属盖,胳膊意兴阑珊地垂下去,打火机拎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把玩。
哪怕隔得远,里斯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阴郁和危险,他看似慵懒,松弛之下却更像是有尚未亮出的獠牙。
他长久敛着颔,四周有种危机暗伏的平静。
一个人的贫富可以对外包装,但阶级感通常都源自骨子里的细枝末节,而这个人,只看派头就知道并非等闲之辈。
里斯恍了神,不由寻思这是哪号人物。
这时候,男人抬起食指,慢悠悠勾下了墨镜。
一个无可料及的瞬间,他盯住地面的眼冷不防上抬。
那目光跟尖刀似的,一刀飞进里斯眼里。
里斯眼皮忽颤,脊骨跟着一个悚栗,真感觉自己被剜下了一块眼肉。
若非许织夏是知根知底的女孩子,里斯都要以为,自己勾搭的是这个男人的心肝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