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5(1 / 2)

那就是相亲,只不过换了种方式而已。

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接受以前那一套了,大多数都对相亲感到排斥,认为那是封建落后思想,现代社会更提倡自由恋爱,而不是把条条框框的东西摆到台面上当婚姻的筹码谈判。

那太功利了,像在市场里做买卖讨价还价一样,有时候运气不好遇到三观尽毁的奇葩,隔夜饭都能给人悯出来。

长辈们也与时俱进,知晓旧法子行不通,于是都改口说成是介绍朋友,找个合理可行的方式让两家的孩子先接触,试探一下双方的反应,余下的视情况而定。

反正也不强求,全看儿女本人的意愿,合适就继续发展,看不上就重新再找。

周慧文的原话是周希云想什么时候定下来无所谓,全凭她自己乐意,二十几岁还是三十多再成家都行,周慧文不会过分干涉,但找对象可以趁早,多谈两个又不会少块肉,有好的尝试一下不吃亏,指不定就遇上中意的了。

周姨的观念在同辈里算非常开明的,支持女儿闯事业,尊重周希云的选择,生活上也不会管得太紧,如今连介绍对象都较为迂回,不会强行逼迫。

不过说白了,本质上还是催婚,周希云迟迟没那方面的意愿,当妈的着急了。

如今的周希云学业有成,事业稳定顺利,年纪也不大不小,是该考虑这个的时候。

周慧文想的是她能找一个喜欢的谈两年,相互之间一定要了解透彻,避免匆忙了识人不清,将来后悔也来不及。

长辈的顾虑总是更全面一些,一方面清楚女儿的确应该努力打拼事业,另一方面也忧愁她的感情生活问题,担心会耽搁以后。

大环境就是如此,总要年轻人两头并进,哪一方落下了都不算完美。这也不能怪周慧文,社会根深蒂固的观念就这样。

再有,周慧文这二十多年来就是孤零零过来的,身边也没个知心暖意的伴,自从家中的老人去世后,她就只能和周希云相依为命,而现今周希云也大了,再也不黏人,就更冷清孤独了。

周慧文不想周希云步自己的后尘,希望女儿能陪着。

周希云那性格就独得要死,也没几个亲近的在身边,难免会令人担忧。

徐子卿七拐八拐讲了一大通,什么话都往外抖落,没多久又绕到男方家的条件上。

/>乔言一句也不想听了,连咖啡都喝不进去,喝进口全是苦味。又涩又难喝,"咖发"的产品是真不行。她放下杯子,将其重重搁茶几上。

"慧文给我看了那小伙子的照片,钦,别说,和希云真挺般配的,长得很俊。"徐子卿笑吟吟说,接着又把话题转到乔言身上,"以后你要是能找个这种的,哪怕条件只有一半好,我和你姥也知足了。"

乔言咬咬下唇,闷声说∶"我不稀罕。"

徐子卿乐道∶"你什么都不稀罕,也不差这一样。"

乔言往后靠着沙发,语气有点冲,"疯了才这么早就结婚,二十几岁考虑这些做什么。"

"刚不都说了么,不是结婚,哪里可能,只是早点网罗几个。"徐子卿解释,"又不是见了就非要谈,成家又不是儿戏,还早着呢。"

乔言说∶"你们这做的不都一样,没差。"

徐子卿觉着她这话不中听,便啰嗦了几句,细致讲讲个中的缘由和关系,将一些人情世态的道理拉出来分析。

末了,再是脱口而出∶"人家什么条件,你以为像咱们家啊,你以后结不结我都不管你,爱找哪个找哪个,只要人品没问题我都同意,你姥也没意见。但希云家不一样,人爷奶那一辈就比咱们现在强多了,差得远了。"

徐女士很少提及物质方面的话,打乔言小就教她钱财乃身外之物、品行更重要之类的道理,这还是头一回吐露如此世俗现实的观点。

乔言买个房得全家齐上阵东凑西凑,又是清算乔爸给的抚养费,又是动用姥爷留与她的遗产,另外需要姥姥添一部分,以及亲妈拿积蓄出个大头,费心费力忙活一阵才有那么多,剩下的还必须她自个儿辛苦经营饮品店才能堵上。

这就是乔家的条件,普通城市小康家庭。

反观周家,娘俩至今还住在西井大院,只是因为念旧,平日里低调不爱显摆,习惯了过小老百姓的日子。

周希云成年那时名下就有公司股权了,花几百万出国留学轻轻松松,这人的吃穿用度,开的车子,戴的表啊配饰啊,哪一样不是大牌子。

周家肯定算不上豪门,但有钱毋庸置疑。

这种家庭的儿女一般都是要结婚的,毕竟真有产业需要继承。不仅要结,还要找门当户对的才行。

周慧文此次可是亲自挑女婿,绝不找个拖累周希云的,光是这回的老同学儿子就已经多方面考察过,最起码条件不能太次,得对周希云的事业和未来有帮助。

徐子卿拍拍乔言的榆木脑袋, "什么都不懂,白吃这么多年饭。'

乔言指尖刮刮沙发垫子,不想搭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顺着或争辩都不对,没资格发表意见。

归根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外人掺和不了。

周慧文也只是想探探风向,所以才会找上徐子卿,这才让乔言知道了,不然肯定全都瞒着。

亲妈管女儿,天经地义。

谁都没权利干涉,除非周希云自己不愿意。

乔言心口紧涩,犹如有一根细细的绳子缠在肉里,越勒越用力,牵扯得难受。她低头盯着地毯,-会儿干脆打开电视不愿听徐子卿的那些话。

看出这是厌烦自己了,徐子卿又揪揪乔言的耳朵。"又嫌妈多话了,是不是?"

乔言没心思哄人,只说∶"没有。"

徐子卿不理解,"你这孩子,也没说你什么,怎么还生气了?'

乔言抓起一个抱枕搂怀里,生硬道∶"没气,徐女士你不要乱想。"

徐子卿会错了意,以为是刚刚那番话比较两个家庭差距的话伤到女儿了,讲得偏现实不好听,的确有点过了。

想着乔言还是有一点要强,从小就跟周希云打打闹闹的,可能是因为那番话而不高兴了,徐子卿便软和态度,宽慰乔言,改口说∶"咱家也不比这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因着这些而置气挺没劲的,乔言自知不应该,须臾,还是缓和下来,装作不在意,恢复如常。

徐子卿又重新帮忙尝那堆打混的咖啡,努力对比,最终举起卡法的饮品说∶"这个好像浓厚一些,更香。"

乔言勉强笑了下,"真的?"

"喝完嘴里没苦味,而且感觉很纯正细腻。"徐子卿说,敲敲另一杯,"那个就不是这种,总带点没化开的颗粒感,黏嘴巴。"

母女俩皆都撇下那些不愉快的,识趣不谈了。

但这仅仅是表面态度,乔言收起了所有的不舒服,当着徐子卿不显露出来。

由于这事,乔言愈发心堵,似有硬物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她其实有些介意,说不出具体的感受,总之就是不大乐意,觉着相亲来得不是时候,让人反感可又没有告诉周希云,三缄其口。

乔言不清楚周希云的想法,没问过,也问不出口。

另外,长辈们也是一片好心,又不是强硬逼婚,要求周希云必须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八字还没一撇呢,周慧文只是有这个想法,未曾实施,连安排都没做,会不会让他们见面都不一定。

乔言横插一脚,保不准会把局面搞复杂,甚至影响母女二人的关系。

也许呢,周慧文可能会先问问周希云的意愿,说不准的事。

周慧文又不是那种说一不二的大家长,一直都较为尊重女儿,有事向来都是好好商量。

乔言直挺挺躺着,目不转睛,发呆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周希云会怎么做?

接受,还是拒绝,亦或者走一步看一步?

乔言没经历过这些,猜不出来。

容因以前也提到过类似的问题,有关身边的同性恋是如何解决这种困境的。

公开坚定向家庭出柜的始终是极少数的一部分,占比非常小,大部分人都是顺势而为∶有的装成异性恋不婚主义,私下里则将恋人伪装成闺蜜兄弟/至交朋友留在身边;有的得过且过,年轻时多谈几个,到了一定岁数就结婚生子,婚后要么收心经营家庭,要么偷腥继续玩;还有的会选择形婚,认命进入风险区,表面上的生活与普罗大众没两样,和和美美地过老实日子,实际又是另一种模样。

容因的前任们几乎都是后者,圈子里也基本都是这种,想找个敢公开的真的很难。

容因说∶"即使将来同性婚姻合法了,愿意领证的还是少数。没办法,老思想嘛,有的人在乎的也不是那张证,事实上更在意社会群体的目光和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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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说法都不无道理,人是群居性动物,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那样,逆流而为很艰难。

乔言翻翻身,脑海里各种念头浮现。纷乱不堪,理不出个头绪。

她不知道周希云的想法,没问过,丝毫不清楚。她直楞望着窗外,眼也不眨一下,出神了。

周慧文又一次不在家,公司里业务繁忙,有应酬没搞定,晚上不回来。彼时的周家空无一人空寂喜立在那里。

沉心静气许久,乔言坐起身转头看向对面,过了一两分钟再抱起笔记本电脑,随便抓几样东西塞进托特包里,背起就下楼。

楼梯间遇到了姥姥。姥姥好奇,"干啥子去?"

"有事,"乔言说,匆匆下楼,"去对面找人。"

姥姥又问∶"你咋子咯?"

乔言不正面应答,只道∶"姥,我今晚不回来,明早再过来,我妈找我的话,你跟她讲一下。"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闪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