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希云坐那里不动,不拦着周慧文离开。
躲在楼道里的乔言迟疑了下,察觉周慧文要走了,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去。到客厅里,她瞅了瞅沙发那里缄默的周希云,过后还是去追周慧文。
周希云这时候需要冷静,而不是安慰。
乔言平常没心没肺的,眼下却懂该怎么做。
有些事周希云此时做不了,必须她出面帮忙——换成是她自己,她也会是希望周希云先去劝住长辈。
周希云侧头看了看,眼瞧着乔言出门的背影。
局面很乱,收不住。
乔言劝不动周慧文,追上去也无济于事。
周慧文带了司机过来的,车子就停在小区外边,用不上乔言。
乔言机灵,执意要送。
周慧文还是拒绝了,径直上车。没心情搭理外人,可也没甩脸子给她看。
眼看着事态比较严重,,又掺和不进去,乔言无奈,待车子开远了就悄悄打电话通知徐子卿,闪烁其词地告诉徐女士事情大发了,天要塌了。
乔言没敢讲母女俩闹掰的真实原因,含糊说是周希云与周慧文吵了架,闹得挺凶,叮嘱徐子卿注意点,帮忙宽慰一下周慧文。
还是怕出岔子,担心周慧文一个死心就想不开或怎样。
这种情况也说不准,倒不是想太坏咒人,主要是周家老人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在世,周希云一直都是周慧文唯一的家人,而且周姨身边也没见得有哪个走得近的亲戚……有些事不敢保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乔言心虚,不敢讲太明白,又不敢瞒太紧。
总之略微提了提,说清楚周慧文走前是哪样的状态,不太好就是了。
徐子卿这会儿刚下班到家,正要进厨房忙活,准备晚点和姥姥一块儿吃饭了都,接到电话便吓了一跳,反应比乔言还大。
"慧文走了?去哪儿了没讲?"
乔言说∶"我没问,反正被司机接走了。
"你这孩子……你咋不拦着啊,你放她走干嘛呀你,真是……."徐子卿挺着急,直觉坏事了,"你周姨那脾气你还不晓得,你们也是,气她做什么,一个个不省心。你就不知道多问问,希云不懂事,你也不懂,一天到晚净胡来!"
乔言不还嘴,被训就听着。
这回不比以往,程度不同。
徐子卿在电话那头气得要命,但知道再怎么教训也没用,因而赶快用姥姥的手机致电周慧文,想试探一下,要把周慧文喊回大院。
再过不久就晚上了,还是怪教人忧心的。
电话打通了,但周慧文不接。
一次不行,第二次还是不行。—连几次都接通不了,那边没动静。
徐子卿窝着火气,过一会儿干脆挂断乔言的来电,换自己的手机拨打周慧文的号码。
乔言在这边大气不出,任亲妈冷落也不在意,站路边等结果。
—时半会儿肯定是没结果的,什么都等不到。周慧文还在气头上,不会理会这些。
但长辈就是长辈,徐子卿再怎么也比女儿会来事点,懂得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儒局。徐女十用姥姥的手机和口吻发短信给周慧文,假意要请周慧文回去吃晚饭,说是家中炖了汤,问有空没。
后续乔言就不知道了,徐子卿没告知,她也没脸细问。
在街边干站几分钟,乔言等到太阳掉进地平线下方没影儿了才往回走,回小别墅里。彼时周希云已不在客厅,不知去了哪儿冷静。
乔言知趣不烦人,进去就收拾收拾桌面与沙发,把茶水捡到厨房里,尽量不找存在感。
其实乔言没全部听到周希云与周姨的对话,大部分都不清楚,隔得远只听了个大概,也就最后勉强懂了几句。
那个"他",可想而知指的是哪位,问都不用问。除了周希云亲爸没谁了,不会是别人。
周爸是周家不能提的那个,这些年向来如此,周希云打小就没讲起过亲爹是何人物,不要说记挂怀念了,在外边连这位的称呼都没提及过一次,而周慧文亦从来不谈及周爸,好似这人从未存在。
乔言幼时不当事那时傻不拉几的,一度好奇周爸哪儿去了,差点就当面问周希云,好在那时被徐子卿训斥了一番,让不准乱讲话,所以就没再问过。
徐子卿了解一些细情,可不肯告知全部,只表示周爸不是好东西,是干恶心事祸害周家的变态。姥姥也说周爸是坏种,坏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所以他多年前的某天晚上遭了报应,大马路上被车撞死了。
乔言小时候不懂,分辨不出长辈们话里的真假,不知道周爸是不是真死了,更无从得知他干了什么,到现在都不清楚。
不管周爸的最终后果咋样,他做的孽遗留至今,祸及到了周希云。
乔言有心无力,有些事是不能感同身受的,虽同是离异家庭的子女,可她没体会到那种的处境,不晓得该怎么解决问题。
房子里清净,显得空旷。
前几日欢快愉悦的气氛荡然无存,大夏天里颇有种冷清的感觉,再高的温度也热不起来了,拔凉拔凉的。
周希云十几分钟后出现,从后花园进来。到外面平息了许久,状态还算稳定。
乔言上前挨着,碰碰这人的胳膊。
周希云柔柔说∶"我没事。"
自觉不提那些,乔言没事人一般,转而问∶"晚上要不要再去商场逛一圈?"
周希云说∶"改天吧。"
她不自在点头,"也行,可以明后天再去。"
语罢,小指勾勾周希云,有意无意安抚地刮两下对方的手背。
周希云不似往常那样会回应,可也不躲开。
乔言顺势抓住周希云的手,捏在掌心里一再揉按,轻轻的,以做抚慰。
晚上注定难捱。
周希云明面上不外露情绪,看似镇定,好像没有多大的难处,到点还进厨房烧水下面,给乔言弄吃的,可乔言明显能感觉到这人的异样。周希云很多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心不在这儿。
也正常,终究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哪可能不受影响。
乔言安安生生,将周希云没动过几筷子的面条倒自己碗里嗦掉,主动清理残局,不声不响搞定剩下的杂务。等夜深人静了,她久久不睡,在黑暗中摸索三两下便抱住周希云,将其轻柔搂进怀中。
周希云醒着,没困意。
/>她拍周希云的后肩,凑近亲亲这人的额头,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地抱住安抚。
"你有我呢,"乔言小声说,用脸挨对方鬓发,"周希云,我还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