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大周和北疆达成了一致。
织仪和亲的旨意还是下来了。
她要成为新王庭的王后,礼部准备和亲公主所需要的东西,比如护卫、侍女、以及其他能用到的物资。
由夏赴阳担任护卫长,一路护送,护送公主和亲后,他需要留任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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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赴阳在半个月后才赶来京城。
他完成手上士兵的交接,卸任湘河郡的校尉,只带了了十来个兄弟。
这些人都是打算跟他一起去北疆的。
面圣完毕,正式领了任务之后,夏赴阳到了如意楼的雅间赴约。
他神色看起来很憔悴,胡子都没顾得刮,眼底全是红血丝。
雅间内,奚子行和曲渡边都在。
奚子行:“快坐下,稍微歇一歇。”
他给夏赴阳到了一杯茶。
曲渡边:“你看起来好久没睡好觉了。”
夏赴阳苦笑一下,“你又何尝不是,我们彼此彼此。”
一个要看着阿姐和亲北疆,一个忽闻父亲重伤,无法掌军的噩耗。
奚子行看着他们两个,心底的气是叹了一声又一声。
三人组之间的氛围罕见沉闷。
曲渡边打起精神,“我有个想法,虽然避免不了和亲,但能让阿姐在北疆可以操纵的空间大一些。只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知道可不可行,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奚子行:“你说。”
曲渡边:“还记得阿骨木多吗?”
夏赴阳点头:“记得。阿骨木多是上代王庭选定的继承人,但是已经被驱逐出了王庭,沦为部落。”
曲渡边:“北疆一般不会因为王庭争夺的事情,对败落的部族赶尽杀绝,只杀直系,这是北疆草原默认的规则。阿骨木多没死,旧王庭的旧部就还在,只要他喊出重建第二王庭的口号,和库鲁王主战一脉分庭而治,北疆内部便会再生乱象。”
“可是,阿骨木多要是喊出第二王庭的口号,很有可能会被群起而攻之,毕竟北疆可有不少专一的王庭拥护者。而且他老老实实的还能活,喊出来,就是彻底和库鲁王为敌,真的要不死不休,”奚子行思忖,一一分析。
“这是赌局,赌人性,赌运气,赌实力。”
第一,阿骨木多为了活命,有可能就在库鲁王的统治下龟缩起来,不愿意冒险;第二,就算阿骨木多愿意,实力不够或者运气不好的话,这火就烧不起来。
但若是赌赢了。
几年之后,北疆逐渐形成两个王庭,从各部落分立,到两方阵营对抗,只会越打越凶。
给新王制造的麻烦越多,织仪公主身在北疆,牵制起来就越容易。
夏赴阳:“把赌注压在一个几年前见过一面的北疆人身上,不像你。”
曲渡边摇摇头:“他只是最优选,没有他,就只能用
其他效果小的手段,点起北疆内部矛盾。”
若非必要,他不想赌。
夏赴阳:“我到达北疆后,会将你的想法跟徐侯说的。”
曲渡边:“知不知道和亲队伍具体什么时候出发?”在夏赴阳回京之前,一直没有和亲的具体日期。
夏赴阳:“十二月中旬。”
那就是还有一个月多一些。
不能等到和亲队伍到达了,在跟外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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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后。
北疆边境。
主城,军帐内。
狼擎撩开帘子进来,“侯爷,夫人的信。”
“拿来拿来。”
夏宏趴在床上,虚弱的看着徐劲拆信。
“嫂子的家信?”
徐劲点头:“嗯。”
他跟乌思挽有专属的联络方式,就是过程麻烦了些,而且路上比较慢,但安全。
“你别乱动,”徐劲瞪眼,“自己伤什么样自己不知道?暗箭的毒是北疆的,咱这里大夫只能压制,等你儿子来了,你交代完,就滚京城去养伤。”
夏宏趴在枕头上。
徐劲打开信扫了一眼,“咦。”
是外孙写的。
他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每一行字都细细看过,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夏宏:“怎么了?”
徐劲:“哦,没事,你嫂子前几日做饭,火燎手了,怪让人担心的。”他折好信封,塞到衣服里,“肉麻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回去自己慢慢看。”
狼擎轻咳几声。
徐劲:“你先下去吧。”
帐篷内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徐劲才道:“你手里的能联系阿骨木多的暗线还能用吗?”
夏宏:“阿湘公主去世后,王庭叛乱,死了一些人,为了安全,原本用老了的几条线,我都砍了,只有联络上对方才能重建。”
徐劲:“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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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和亲前的一周。
曲渡边才从外婆这里收到了外公的简单回复。
消息他传给阿骨木多了,对方是不是同意,还要等着看以后北疆的情况。
曲渡边最近都没住在皇子所,就在持剑侯府住,方太傅那里他请了长假,方太傅没说什么,崇昭帝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任由他在哪里住。
叶小远:“殿下,信中可是好消息?”
曲渡边:“没有消息。”
“不过,得想办法建立起来我自己在北疆的联络线,朝廷的联络线用不了,用外婆的也太慢了。”
正说着,下人进来通报。
“小少爷,谢家的谢立杉大人求见。”
是那个这段时间和阿姐相处得不错的人。
曲渡边思忖:“让他进来。”
谢立杉行礼:“殿下。”
他看起来清瘦了很多,但还是维持着几分体面。
曲渡边:“有事就说。”
谢立杉:“我辞官了。”
曲渡边观他神态,福灵心至,“你为了阿姐?可此行随行人员名单已经定下,你就算辞官,也没办法跟上去。”
谢立杉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殿下一定有门路,便是做随从,做护卫,在下都愿意跟随公主前去北疆。”
“在下不才,但也被谢伯父称赞有一两分急智,或许能帮上忙。”
曲渡边往常看此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起来打量对方。
“你是谢家二房的人,家里同意?”
谢立杉:“这段时间都在说服家里人,所幸我并非家中长子,有哥哥撑着,我自由些。”
但从此,家里也不会给他任何帮助了。
曲渡边:“你可会武功?”
谢立杉:“君子六艺,骑射最佳。”
曲渡边:“身手打不过护卫,又不是女子,无法近身伺候,各项平平,你在阿姐身边帮不上忙。”
谢立杉擦了擦额角的汗,“我……”
“若真想帮她,我这里有另一条路。”
谢立杉正色:“您说。”
曲渡边:“北疆和大周,都互相俘虏过对方的子民,当做奴隶。这些奴隶被管束、被欺压,但他们却是最接近王庭的存在。”
“我需要能长在王庭的眼与舌,尽一切可能反馈北疆内部的消息。”
谢立杉垂首:“我便做您在王庭的眼与舌。”
曲渡边没有立时应下。
“短短几个月的相处,真的能让你为阿姐做到这种地步吗?”
谢立杉:“不是短短几月。”
谈起织仪,他沉稳褪去了几分,有点青涩:“公主往常常去谢府找元娘玩,我们都在一个私塾里,只是她不知道我在看她。”
曲渡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何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