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凌晨三点。
曲渡边被叶小远叫醒。
他困的泪眼朦胧,用冷水泼了泼脸后才清醒了一点。
早朝五点到六点之间开始,他们住在皇宫外面,就要提前去皇宫等候上朝,省的迟到。
叶小远:“殿下,您选哪一身朝服?”
曲渡边揉揉眼,“就,那个最好看的。”
他没伸手指,叶小远就精准的挑了那套最花哨的,红金蓝三色。
上朝扎马尾会被御史弹劾御前失仪,所以他第一次扎了半披发,头顶戴了个未及弱冠者专门戴的小冠,用根簪子插住。
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提着小远给他准备的小膳盒,上了马车。
马车上还铺了柔软的毯子,还有四皇子在宴席后专门派人送来的小枕头。
曲渡边枕上去的时候,才知道小枕头在这个时候用有多么舒服。
也不知道四哥那爱睡懒觉的性子,在刚刚上朝的时候,作息是如何调整过来的……太惨了。
-
凌晨三四点。
皇城还未开。
宫城外的长廊桥两侧,已经有很多小贩在这里支起了摊。
卖包子的、卖豆浆的、卖奶茶的、卖馅饼的……蒸汽腾腾,白雾弥漫,各部大臣们都将马车停在长廊桥外,下车后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红袍、紫袍、蓝袍,不同品级的官服主人,都坐在小摊桌子前,等着同一份普通粥饭。
没有吆喝声,氛围很和谐。
一点看不出朝堂上针锋相对翻脸无情的冷酷模样。
曲渡边提着小膳盒,嗅着空气里的肉饼香,心想要是早朝不上那么早的话,他还能在这里摆个摊赚钱。
卖卖煎饼果子和手抓饼。
四皇子遥遥朝他招手:“小七,这里。”
曲渡边过去一看,不仅他在,大哥二哥五哥六哥也在。
嚯,大哥二哥竟然能坐同一张桌子上了?
他把小膳盒放在桌子上,一撩衣服坐下,感叹。
“还是没有上朝经验呐,早知道这边这么多好吃的,我就不让伴伴准备点心了,还能多睡会。”
大皇子笑着摇摇头:“我们几个刚上朝的时候也备了吃的,后来才知道不用备。”
曲渡边佯怒:“好啊,那你们不早告诉我。”
二皇子挑眉:“这不,兄弟几个都挨过这一遭,可不能让你逃过去。”
“嗨呀,可算是等到你的这份上朝早点了,”六皇子迫不及待,“来让我尝尝,上次他们尝的我的,可一块都没给我留!”
五皇子对曲渡边道:“老传统了。”
“来来来,尝尝。”
曲渡边的小膳盒被打开,他自个儿抢到了两块果酱山药糕,其余的全落在了几个哥哥嘴里。
他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
至于吗
。
像是没吃过好东西。
六皇子喝了碗热豆浆,满足:“抢来的果然非常好吃。”
曲渡边没吃饱,额外掏钱买了个馅饼。
刚吃完,宫门就开了,里面传来一句:“宣百官——!”
一声至,方才懒散的氛围顿时消失不见,变得严肃起来。
大臣们纷纷整理好衣襟,擦擦嘴上油花和馅饼香气,文臣武将分列两侧,不走正门,分别从左右两扇大门入内。
皇子和宗亲位列前方,走那边都行,全看心情。
夜色尚沉,星疏残月。
方才还三两和谐的朝臣们,顿时分出了森严的品阶,朱紫在前,青绿在后,鱼贯而入。
午门城楼上的晨钟敲响。
咚——
厚重肃然的余波荡在寂静的夜里。
-
乾极宫。
曲渡边和四哥站在一起。
他们的位置属于很靠前的,属于上课时候很容易被老师发现小动作的位置。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崇昭帝来。
曲渡边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陛下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不得妄议。”
“小声些,被御史听见了不得参你一本。”
“……”
曲渡边附耳说小话:“陛下经常迟到?”
四皇子耸肩:“很少。”
正说着,前头余公公来了,“陛下到!”
文武百官弯腰拱手:“参见陛下!”
崇昭帝坐在上位龙椅上,往下一看,精准捕捉到了一道晃眼的颜色,清清嗓子:“都平身吧。”
曲渡边听见六哥嘶了一下,小声嘀咕。
“父皇刮胡子了?”
曲渡边抬头看了一眼。
老登还是那个模样,除了看起来更老了一些。
他跟六皇子咬耳朵:“他什么时候留的胡子?”
六皇子:“一年了吧,留的还挺好看,昨天还有呢。”不过剃了胡子感觉倒是年轻了一咪咪。
虽然有不能直视天颜的规矩,但是大家都日复一日见面,混熟了也都偷偷摸摸瞅几眼。不止六皇子注意到了,其他百官也注意到,他们陛下今日上朝收拾得格外精神。
方太傅瞥了眼和兄弟窃窃私语的七皇子,又看了眼崇昭帝。
内心啧啧两声。
不过崇昭帝的小改变不是重点,重点还是政事。
崇昭帝道:“昨日青州、济州两州巡抚,联名上了折子,要请朝廷派遣专人剿匪。”
“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两年前,三郡遭灾,纵然有朝廷赈抚,但也有许多流民逃窜到了其他州郡,落地为匪,烧杀抢掠民户村庄。
青州济州两地位于三郡接壤处,匪患最为严重,一年半以来,两州巡抚多次派人围剿,无甚大用。
现如今,两州巡抚
终于扛不住了,一起上了折子,可见匪患之害已经颇为棘手。
他们现在上折子,有摆烂交给朝堂让责任上移的意思,但朝廷却不能袖手不管,要找人接手。
方太傅三人帮他处理政务,这件事情今日会在朝堂上提起来,是他们早就知道的。包括旁的消息灵通的官员,也早有心理准备。
两州之地剿匪,要是成功了,便是不小的军功一件。
剿匪还能在两州之地抽调精兵,组成专门的剿匪军队,这种插手军权的事,大皇子党和二皇子党当然眼红无比。
二人的党羽将早就选好的人推举出来。
“论指挥兵马一道,上上届武举之中,榜眼郎君楚大人,现在的召左校尉,可以担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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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将军去北疆之前也是校尉品阶,一年多的时间,平定北疆多少挑衅?就应该多给年轻人机会才是。”
“云州的将军去青州和济州?这不是把两州的颜面往地上踩么。”
朝上吵吵嚷嚷,皆是想推自己人上位的。
大皇子二皇子则都是安安静静的,好像实际在争的不是他们两个。
崇昭帝敲敲桌子:“安静。”
“朝堂严肃,你们像什么样子!”
诸位朝臣:“……”
平时他们也吵吵啊。
“除了你们刚才说的,可还有别人?”
崇昭帝思忖片刻,老二的人推举的人虽然年轻,但这两年也颇有出彩之处。原本就是他属意的人选之一。
“若没有别人,下朝之后,让召左校尉来紫宸……”
“陛下。”
一道耳熟的少年音打断他的话。
崇昭帝微微一愣。
曲渡边往左边跨了一步,拱手:“儿臣也有要举荐的人。”
二皇子眼神一瞥。
大皇子本来憋气的表情松了松。
崇昭帝动了动身子,往前微微一倾:“嗯,你说。”
曲渡边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儿臣首次上朝,尚未领官,今日闻林大人以及各位朝臣对青州、济州两州匪患之忧虑,亦觉忧愁。”
“两年前,儿臣身在湘河郡,闻百姓疾苦。天灾之下,流离失所,占山为王,落地为寇,实属不该但…在所难免。此事起于湘河天灾,接手剿匪的人,需得切身经历过为匪百姓之人的疾苦,共情百姓,才好恩威并施,从根源解决问题。”
方太傅摸摸胡子:“嗯,老臣以为,七殿下所言有理。”
崇昭帝:“那你想举荐谁?”
曲渡边:“儿臣愿前往两州,剿灭匪患!”
众臣哗然。
“这……”
“七殿下哪有领兵的经历?”
“这不是胡闹呢吗。”
“十六岁,刚刚建府…
() …”
“胃口未免太大了……”
曲渡边恍若未觉,他知道,要是此次剿匪之事拿不到手,日后北疆生变,他想去北疆,会面临比这更大的阻力。
崇昭帝也开始皱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曲渡边:“儿臣并非没有准备。早在青州济州出现匪患消息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两样东西。这两件物什若是装备在我朝将士身上,那么不管是在山林战,还是对付北疆骑兵,我朝战斗力都会大大上涨。”
山林战尚且不管,但是对付北疆骑兵?
崇昭帝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东西?”
曲渡边微微一笑,看向工部尚书:“劳烦尚书大人解释了。”
崇昭帝眉梢轻挑。
怪不得刚才小七说要去剿匪的时候,这老东西没反应呢,原来是早就知道今□□堂上会来这么一出。
工部尚书出列:“按照七皇子要求造出来的是两样东西,都是弓弩属类。”
舒侍郎:“弓弩属类……我朝不是没有,七皇子所言之物与我朝现有可有不同?”
“第一件,神臂弩,”工部尚书道,“此弩力道之大能射穿盔甲,射程四百米有效。”
大皇子闻言,不解:“我朝也有守城弩,射程五百米,再有神臂弩不是鸡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