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眼神,羽仪看上千百次也不会腻。
也因此,他才是所有人中最辛苦的那个,可在最后一位病人离开前,他都不会泄露出一丝一毫疲惫,黄昏过后,圆月高升,羽仪将墨笔搁在快要干涸的砚台边,夜风阵阵自枝头穿梭而过,他在无人处叹了口气。
这时,他的小腿毫无防备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羽仪低头,与兔子红通通的眼睛看了个正着。
“来这里做什么?”他没有去碰它,只轻声道,“回山里去,走吧。”
这只兔子刚出生不久,皮毛软耷耷的,个头不比掌心大,却颇有灵性,似乎能听懂他的劝诫,它朝旁边用力蹦了好几步,又回头看这个微笑的少年。
羽仪挥了挥手。
又过了很久,在确定兔子消失在灌木丛里后,他收拾好了自己随身的药囊,起身向着某个方向从容地迈开了步伐。
经过大半个山谷,途中还与几位放了晚课的师兄礼貌打过招呼,羽仪熟练地用“趁着月色去药田里看看情况”这样的理由打发掉了师兄们的关心,最终,他来到那亮着烛光的屋舍前。
羽仪抬手,不紧不慢敲了两下房门。
等他再从屋舍里出来,已经是子时了。
一天之中,药王谷在此刻最为寂静,苍白的月光照耀在凤凰木的树冠,远处群山也覆盖了这样一层温柔的银纱,鸱鸮收起翅膀站在枝头,他从底下经过时,听见了两声咕咕低鸣。
那只小兔子,就等在先前的老地方,呆头呆脑,还在来回蹦跶。
“……”
羽仪面无表情与它对视,他虽然生得秀丽,一旦像这样沉下脸来却显得严厉又刻薄,师兄们闲来无事都故意惊叹着笑话他,说羽仪,其实你才是我们中最不好惹的那个吧。
“回山里去,别再出来了。”
分明是如此冷漠的语调,兔子竖起耳朵,却连忙蹦到他身边,羽仪往后退了一步,它就得寸进尺再靠近一步,欢欣鼓舞,乐不可支,就算羽仪试着用鞋尖拨开它,它也不会受惊马上逃掉,反而以为这是某种奇异的游戏。
半晌,它不闹了,天真的稚子蜷成一团,在带着凉意的风中,祈求少年的庇护。
羽仪那看似不近人情的神色也就慢慢软化下来,他警惕地四下察看一番,最后才小心翼翼把兔子抱起,温暖掌心罩在它圆滚滚的背脊,他带着它快步离开了。
翌日,他独自走进深山,寻了个有溪水的安全地方将兔子放了,兔子不知好歹,还是不肯走远,就远远跟着少年,缀在他身后,羽仪这回没有再退让,摆脱一只畜生对他而言其实轻而易举,只消稍微加快步伐,这世间就很难有谁能真正追赶上他。
所以当我看见他最终还是扶着树干停下时,我心中到底生出了些微不解。
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兔子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了上来,便心有余悸地将身体囫囵压在了少年失而复得的靴面,羽仪注视了它片刻,弯身蹲着,将它抱起,放在膝盖上。
他握住兔子的一只前爪,还是用那种从容不迫的口吻道:“你知道我杀过多少只兔子吗?”
“是二百五十一只,整整二百五十一只。”
“你会数数吗?知道二百五十一是什么概念吗?”
羽仪微微笑着,垂下眼睫,柔声道:“意味着,即便你们繁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