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不知为何发出轻轻咯吱的声音。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好奇怪的声音!
周宴京放开她,没忍住笑了一下,他没离开很远,两人的鼻尖偶尔还能触碰上。
孟丹枝坐的位置不对,被他控制住才稳住。
她能看到他的眼睛,十分熟悉,那里面的情绪浓到快要下雨,乌云遮盖,迅速席卷。
可是又没来由得好看。
周宴京的手搁在她腰上,声音很轻,像妖精:“上次不可以,今天可以。”
孟丹枝挣扎清醒:“今天也不可以。”
“免费陪你回来当劳力?”周宴京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指腹在脸侧摩挲。
孟丹枝的眼睛很快泛上水光。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周宴京勾唇,衣服布料的摩擦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她的指尖在他的肩上下陷。
屋外的月亮高悬。
月色从木窗的雕花里偷偷溜进来,垂落在拔步床的床尾。
-
次日,陆洋来了老宅。
“我去了朱可家里,没告诉她你成功了,只是问她能不能聊聊,她一开始拒绝,后来可以。”
说得简单,其实他扯皮了一上午。
之前的朱可就和他闹得不愉快,现在又因为冒用作假的事儿,公司要解约,她的钱挥霍得差不多,正烦。
来了个苏阿婆的外孙女,她就在想——
这绣品能不能卖回去,回点钱。
下午时分,孟丹枝终于见到了朱可,她的脸色很差,黑眼圈很重,和直播间里的她五官确实是一样的。
看见她和周宴京,朱可也睁大眼。
早知道,早知道她化妆来了!
孟丹枝本没打算让周宴京陪着的,但后来想着周宴京也许能发现她撒谎或是什么,就同意了。
看见朱可一直看他,她心里哼了声。
蓝颜祸水。
孟丹枝开口打断她:“朱小姐,我听说你的绣品是买的,可以知道你是从哪儿买的吗?”
朱可收回目光:“网上买的。”
她还把扇子带过来:“你想问的是这个吧,他们说和苏阿婆的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
孟丹枝今天没带手帕,但她对手帕上的内容一清二楚。
看清扇面,她就知道,这绝对是外婆绣的。她接触外婆的绣品这么久,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
孟丹枝拿起扇子,流苏垂下,叮当作响。
/>“确实是我外婆的。”
朱可眼睛一亮,“你想要回去也可以。”
孟丹枝看她两眼,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谈话顺利,我也想把外婆的绣品买回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朱可露出笑容,“这个呢,是我一年前买的,当时只是看到很漂亮。”
“卖家是谁?”孟丹枝问。
朱可的事情之前营销时基本说得都差不多了,一年前她还没出名,还没打算直播刺绣这行。
大概是无意间买到,于是萌生想法。
朱可:“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有记录。”
她翻到那里,递给她:“喏,你自己看。”
屏幕上是一个二手交易平台的界面,卖家的id叫yanyan124,她的卖出列表里都是一些衣服和包包。
孟丹枝粗略估计,这是一个年轻女孩的。
她点开其中一个链接,最上面显示“发布于帝都”。
帝都的位置,加上yan的拼音,让她想起陈若烟。
“我去年买到这个扇子的。”朱可看她入神,开口说:“我没骗你,她也没说是苏阿婆的。”
桌上安安静静。
周宴京忽然出了声:“其他的绣品也是来自她?”
朱可一惊:“你怎么知道?”
孟丹枝猛地抬头:“都是她卖的?”
她的心沉到底。
最好的情况自然是只有扇子是外婆的,正常流出去,没有任何问题。
但现在……显然不是。
朱可:“对,我妈说这个扇子很像苏阿婆的风格,再说我直播也要,想营销,就问她有没有其他的,她给我拍了好几个,我就买了四五个……”
她指出一个链接:“这个,没标出来具体。”
链接上的标题是五件刺绣。
“不过呢,后来我想买,她就不卖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人发现了。”朱可嘀咕:“聊起来她对刺绣压根不熟。”
所以她压价买的。
回来后她妈说,这种拿出去,都是可以卖上高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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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应该不缺钱吧?
上一次的链接聊天记录不在,这一次还在,就在四个月前,朱可询问有没有更多绣品,对方回答不卖了,剩下的要留着。
一股无名火聚在孟丹枝心头。
周宴京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在个人主页翻了翻,看到一件卖出去的裙子,目光忽然幽深起来。
“是她。”
孟丹枝扭头:“谁?”
周宴京:“陈家的。”
果然,和自己刚刚想的一样,孟丹枝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怎样:“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裙子我见过。”他说。
周宴京的记忆力极好,在订婚前,苏文心和他见面那次,陈若烟当时穿的是这件。
朱可听了一茬也没听明白,但猜大概是对方偷卖的,这两位可能是真正的主人?
这也太巧了吧。
她咳嗽一声:“那你们——”
周宴京慢条斯理道:“朱小姐,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解决,你可以稍等两天。”
朱可:“好吧……”
从咖啡厅离开时,孟丹枝一路没说话,走得飞快,把两个男人甩在了后面。
陆洋小声问:“欸,谁干的?”
周宴京垂眼,“她继妹。”
陆洋皱眉:“那这,她继妹从哪儿来的,偷她的?”
“不太可能。”周宴京猜测:“大概是她妈妈的嫁妆。”
可以问问孟家。
儿媳妇的嫁妆,孟教授当年应该见过吧?
陆洋一想还真是,苏阿婆是绣娘,女儿出嫁,她送自己的刺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你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吧,我先溜了。”他觉得自己不能留:“妹妹看起来很难过。”
周宴京心道,不是难过,是气。
回老宅的路上,孟丹枝依旧没说话。
周宴京不去打扰她,这件事让她一个人想,只是片刻后,他便发现不对劲。
“哭了?”他问。
“才没有。”孟丹枝回,当然声音出卖了她。
周宴京停下车,将她的脸掰过来,是没哭,但是和哭也差不多了,眼尾有点红。
“干什么呀?”她推他。
这种时候被看到,一点也不好。
周宴京一本正经:“我看了,没哭。”
孟丹枝:“……”
反正也被发现,过了会儿,她问:“你说……她知道还是不知道?”
周宴京说:“不知道。”
孟丹枝吸吸鼻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如不问他。
她这时候有点可爱,周宴京想亲她,忍住:“我的意思是,她应当不知道这件事。”
以苏文心的性格,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但看管不到位,她的问题也很大。
“……哦。”她误会他了。
但他的话一点也没安慰到孟丹枝,不管知不知道,她都很失望。
以前她直接无视她和陈家,这一回,她不可以。
如果不是还有采访的事,她今晚就想回帝都。
回到老宅后,孟丹枝依旧在出神,被周宴京牵着进门:“还在想?”
“不是,我刚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孟丹枝看他:“陈若烟穿过那条裙子,你怎么知道,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上个月初穿了什么?”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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