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通过侧边墙的破洞看到了外面的天空,明明黑暗笼罩,他们却隐约看见一个庞大的、足以遮天蔽影的怪物轮廓!
它好似一条放大百万倍的蠕虫,没有四肢,没有脑袋,只有一只巨大的眼睛。除此之外,它的躯体连接着无数道似有若无的线,另一端便连接在外面的二十二人身上。
“是祂……”姚皓呆滞地仰望着,明明已经吃掉了纸张,没有让其他人看到,为什么祂还会显形?
意识已经本能地给出了答案——
因为祂真实存在。
祂无法消灭。
战争的胜利只是人类的谎言,祂们无处不在。
姚皓颤抖着,朝祂的方向跪倒,像写下纸条的那人一样,深深拜下,在心里祈祷道:请放过我们这些已经挣扎了数百年的残破灵魂吧。
让我的战友们安息。
让我得到真正的安宁。
他一步一叩首,缓缓朝黑暗前进:“我愿以自身为祭品,换得您的宽恕。”
两行冰凉划过干燥的脸颊,不知是他流的泪,还是前人在哭泣。
克里脸上划过一丝迷怔:“这……”
伯蒂一把扯过他,连带着拽上旁边那位的衣袖,另一只手还抓了一个,猛得甩向身后。她闭了闭眼,将黎危不是人的想法甩出脑海。
杰农显然已经不正常,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报出的数字就不该当真,有时候多思反而会带来灭顶之灾——
如果身后的黎危不是人,那他扮演黎危的意义是什么?目前为止什么都没做……除了刺激到戴贺莱。
伯蒂十分确信,篝火上的肉没有问题,所以刚刚其他人吃的时候她并没有阻止。
如果是她判断出错,扮演黎危的东西已经强大到能蒙蔽她的感知,说明也拥有轻松杀死在场所有人的能力,多思更没有意义。
她想起梅瑞斯曾说过的话:“秩序者的第一准则:不要自我怀疑。”
不要自我怀疑。
伯蒂的心逐渐静了下来,可她刚转过身,呼吸便是一滞——
人群中的黎危不见了。
克里三人被她扔得一个踉跄,渐渐从恍惚中缓了过来,不确定地问:“杰农出问题了?”
伯蒂定了定神,尽力忽略黎危的消失:就当黎危不存在,就当他没回来过。
当下最重要的,是尽可能保全所有人……以及,绝不能全军覆没。
黑天里,出现队友走失、自杀等情况都是常有的事,这通常发生在队伍里没有秩序者的情况下。
除了死去的人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如果你知道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且还没死的时候,意味着你也离死不远了。
所以在黑天,能一觉睡到阴影散去是最好的结果。
伯蒂唤上另一个秩序者:“拉金,你和我分别带几个人往房屋两侧去,点个火圈,把营地围起来,绝对不能让里面的任何一个走进黑暗!”
“好。”拉金也意识到外面消失了一个人,“黎——”
“闭嘴!”其他人都没发现,好像忘记了黎危的存在。
伯蒂带着克里几人从车厢坐凳下面搬出大量柴火:“贝丝照顾一下什克斯琴,其他人取麻|醉枪守住门口,出来一个麻醉一个!”
“是!”
什克斯琴掷骰失败,受到了严重的反噬,即便如此他还是很轻地抛了下骰子,声音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微弱得离谱:“门口两米……不受影响……”
伯蒂也带上了麻醉枪,以防里面的人真的失心疯到淌火海也要出去。路过戴贺莱时,对上他赤红的眼眸,伯蒂皱了下眉,还是没给他松绑:“你老实一点,其它事等黑天过去再说。”
戴贺莱真的要疯了,脖子和脸都胀得通红。
他亲眼看见“黎危”走进了黑暗,此刻正歪着头,微笑地注视他,其他人却毫无所觉。
-
研究所。
循着记忆里的地图,黎危带着约伯蒙妮很快来到了养育间。和之前的区域相比,这边要昏暗得多,没有任何人造灯源,肉眼看过去只能扫到一片物体轮廓。
黎危突然放轻脚步,从侧边玻璃上捏下来一条细长的寄生虫。
就算拎着火把凑近,约伯都没看清:“您抓了什么?”
蒙妮帮忙回答:“巴德身上的寄生虫。”
虽然她也没看见,但听见了,这里有巴德烈、山择等人遗留的声音,还有那些寄生虫发出的微弱频率。
“他们一定来过这里。”
话音刚落,黎危便抡起走廊上的废椅子砸破了一侧的玻璃门锁,然后扔掉废椅子推门走进去,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剧烈的一声哐当后,依旧是一片寂静。
蒙妮和约伯都是一震,还没怎么见过黎危使用暴力的样子。
这间屋子非常杂乱,黎危举着火把跨过地上零碎的杂物,在一小片空地上弯腰捡起一块餐盘碎片,上面还遗留着一些酱汁的痕迹。
他放到鼻尖,味道闻起来有点像蘑菇……还有点肉味。
“我操!”约伯突然爆了声粗口。
黎危倏地回头,只见屋子的另一个出口突然冷不防地出现了一道黑影。
约伯警惕地问:“你是谁?”
蒙妮压低声音:“可能就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塔特的同伴,山择他们搞不好也遇见这些人了。”
黎危眸色一动,目光微妙地在这两人头顶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