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娄诏对窗边的人弯下腰,随后转身离开。
“等等,”冯宏达叫住,脸还是朝着窗,并未回转,“你有伤,不必去了。”
“不去?”娄诏眼神微一闪烁。
冯宏达一只手搭在窗沿上:“过年,就让这事儿过去。总这样折腾,外面也会议论依依,左右不过和冯琦一样,是个无头案子,罢了。”
娄诏看着冯宏达的背影,轻声回了句“是”便离了书房。
书房静下来,炭盆里的火苗渐渐虚弱,散发着仅剩不多的余热。
良久,冯宏达深深叹了一声:“都过去这么多年,为何还不放过?”
这时,下人敲门进来,手里攥着一封信:“老爷,刚才有人将这个送到门房。”
冯宏达转身看了眼那信封,平平无奇,便伸手接过:“那人在哪儿?”
“留下这个就走了。”下人回。
冯宏达皱起眉,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里面根本不是信纸:“你下去吧。”
下人走后,冯宏达守着桌案上的信封坐了很久。直到房里渐冷,他终于拿起来将那信封拆开。
“哗啦”,信封里倒出几粒黑色小石头,在桌面滚了两下。
冯宏达一下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
桌上摆了两碟零嘴儿,有徐夫人刚做出的梅花酥,有婆子刚买回来的甜豆干,泡着梅花茶倒是正好。
冯依依从卧房出来,两天了,天天睡到半晌才起,现在只穿了简单的里衣,长发披着,盖住了纤弱双肩。
“小姐,你憋在房里两日,今儿天好,出去走走?”秀竹试探问,“前天受了凉,你往外跑,这两日好起来,反倒赖在屋里不出去。”
冯依依懒懒坐去榻上,腰肢软软,看着小几上的零嘴,嘴边浮出笑意:“婶婶送来的?”
“可不?”秀竹递了帕子过来,“徐夫人来时,你还睡着。”
“两日没出去了吗?”冯依依盯着房门的棉帘,原来不见娄诏是可以的。
秀竹往边上一站:“咱宅子的梅花也开了,去折两枝?”
冯依依想了想,点头道:“好,折两枝给爹爹,把这两碟吃食也带上。”
冯依依知道,她睡着的时候,冯宏达会不时过来看她,然后在外间坐一会儿守着,好像怕她再出什么事。
在家里,怎么可能出事?
冬阳高照,冯依依踏出房门,被晃得眯了眼睛。
她看着光秃的梨树枝丫,那两只活泼的雀儿又在那斗嘴。
这个时候娄诏不在,应该又去了衙门,冯依依并不会碰上他。想着,就领着秀竹出了院子。
秀竹端着托盘先送去冯宏达的书房,冯依依则走上岔道,去侧门边的那株老梅树。
离着还有点儿距离,已经嗅到清雅梅花香。走下回廊,就看到那一树繁花,嫩黄花朵不惧严寒,枝头俏丽绽放。
冯依依走到树下,双手拢在袖中,抬头选着梅枝。长颈瓶,配两枝足够。
想着,她搓搓双手,踮起脚尖去折花枝。
一手扶着粗枝,一手想去攥上开得最好那枝。
突然,一只手从头顶穿过,握上冯依依原本要折的花枝,“咔嚓”一声脆响,便被折了下来。
“我帮你。”头顶的声音熟悉,是深入骨子里的淡漠。
冯依依整个人一僵,随后下意识躲开,不想太急,碰落了一树繁花。
花瓣飘扬似雪,团团飞舞萦绕在两人周身。
娄诏手里攥着花枝,似是没想到冯依依会如此激烈躲闪:“是我吓到你了?”
冯依依掐着手心,面对眼前人,已不知还能说什么?至今他都不曾回答她的问题。
“给。”娄诏将梅枝送去给那被花包裹住的女子。
“这不是我要的。”冯依依开口,回神过来,从树下走出,“算了,不折了。”
娄诏低头看着花枝,只是想帮她,还帮错了?
冯依依没想再留下来,既然他心中无她,又何必徒增烦恼的纠缠?还是尽早同父亲说
清,人若不愿,便放了罢!
想着,便转身朝游廊走去。
娄诏站在原地,转眼看,冯依依已经消失在廊下,只是鼻间好像还留着她身上的梅香。
这厢冯依依空手而回,走了一路也理好了情绪,同一屋檐总要面对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书房,冯宏达正站在门外等着。
“爹,秀竹送来的,你是不是全吃了?”冯依依笑着跑过去。
很想像小时候一样黏在冯宏达身上,可是冯依依知道现在大了,已经改变。
冯宏达伸手摸着女儿头顶,疼爱的眼神中染上一分忧愁:“爹敢吃吗?”
天气难得好,父女俩干脆晒着太阳说话。
“依依,爹有件事要同你讲,”冯宏达身着灰色棉袍,自带一份儒雅,“我要去京城一趟,年前就走。”
“年前?”冯依依一愣,这样年节是铁定回不来。
冯宏达双手背后,盯着前方的冻湖:“我不放心你,正好娄诏原本要回魏州,你且跟着他去那边。路上顺畅,年节前就会到。”
“魏州?可我不打算去了。”冯依依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冯宏达为何突然去京城?他在京城并无买卖。
冯宏达笑笑:“孩子气,前几日说去的也是你。我已经给你婆母寄了信,明日你们就走。”
冯依依抓上冯宏达的手臂,脸上生出不安:“爹,你是不是有事?”
正说着,娄诏也走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