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正月十六, 朝廷开印,各部门正式开始工作。
积攒了小半月的事务一下子堆积上来,时清忙的脚不沾地。
户部管财政, 月初月底年前年后是最忙的时候。
加上今年雪大,有部分地区可能受灾严重,需要朝廷拨款赈灾。
去年夏天抗洪,时清负责押送赈灾银两。这次倒是用不着她, 皇上有意历练六皇女,派她去了。
一连两次严打下来,往后关于赈灾银两的贪污情况估计会少很多。
吏治清明, 少了蛀虫,朝堂方能稳固。
除了赈灾, 朝中另一件大事就是春闱了。
乡试中举的考生年后从各地四面八方往京中涌来,为的是二月份的会试。
朝廷有规定, 凡是进城的举人可以在验明身份后,从官府那里领到五两银子的考试费用。
这一规定主要是帮扶那些条件不好的寒门学子,让她们在京中能够安心备考,暂时不必为生活费烦恼。
这是朝廷上的大事。
至于时家的大事呢,那自然是时鞠被选为春闱的副考官, 二月五六号就要进贡院, 李氏已经提前给她收拾衣物和常用物品了。
春闱不是秋闱,要更盛大正规些, 所以主考官的人选筛选的很是严格, 最后定的是三朝元老苏阁老。
苏阁老被选中后,先是把家里的小辈们全部叫过来, 挨个问:“听说过时清吗?”
小辈们有些不出门不问朝堂事, 于是摇头, “没有。”
“很好,”苏阁老双手背在身后,表示,“那现在听说了。”
“……”
苏阁老生怕自己重蹈陈阁老的旧路,把好好一个差事给作没了。
能当上春闱的主考官,这是何等荣耀的一件事情啊。
说明了皇上的器重,朝臣的推荐,以及天下读书人对她能力的信任跟肯定!
所以苏阁老绝对不允许自家小辈中出现像陈筱栗这样的不孝孙女。
苏阁老严于律己,同时给小辈们立下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说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最后一条:
不要招惹时清。
最好是见着姓时的就跑,不要管她是不是叫时清。因为沾上这个人,多少得有点事情。
苏阁老叹息,“祖母能不能稳稳当当的进贡院,不仅在我,还在你们啊。”
苏阁老说完往椅子上一坐,开始喝茶,同时让身边人过去给小辈们讲讲时清以及陈筱栗的事迹。
小辈们全程目瞪口呆,像是听书一样。
这天底下,竟还有这等人物?!
“难道这满京城就没一个能吵过小时大人的?”有小辈问。
苏阁老点头,“也许有。”
小辈眼睛一亮,就听苏阁老又道:“那又有何用?就算吵的过时清,那能打的过她夫郎吗?”
那云执,去年在将军府门口,空手打败了三位将军,将人押着跪在地上起不来,逼着对方给时清赔礼道歉,这事谁人不知?
所以当着云执的面跟时清吵架,吵输了,你完了。吵赢了,那你更完了。
小辈们无言以对。
如果和云执打架,结果跟上面相同。
打输了,时清会奚落你两句。打赢了,时清绝对会弄死你!
何况这两人,至今没有对手,简直恐怖如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现一个既能逼逼又能打的人,说不定可以以一敌二,勉强取胜。
“好想见见这两人啊。”苏阁老说话的时候,小辈中有人无意识的轻声感叹,发出钦佩的语气。
苏阁老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让她看看是家里哪个小辈非要知“时”而上去作死!
底下一群萝卜头立马缩起来,不敢吭声了。
苏阁老道:“想见这两人如今倒是有点难。”
“时清还好,早上起早点,蹲在户部门口,临近点卯时最后来的那一个,准是她。”
不到时辰,时清是不会到的,就这么抵制内卷。
谁爱早起谁早起,反正她不起。
“至于云执,”苏阁老沉吟,“年后这一个月就没听说过,想必深入浅出,在忙事情。”
她说的意味深长,以至于众人以为云执在帮朝廷做哪些见不得光的差事。
比如时清今天发现谁贪污受贿了,晚上云执便会提剑上门去取谁的狗头。
众人一脑补,莫名感觉后颈发凉。
苏阁老裹了裹衣服,语气纳闷,“怎么院里起风了?”
小辈们忍不住边哆嗦边在心里腹诽。这不是废话吗,才刚二月初就在院子里训话,能不冷吗?
她们甚至觉得,就祖母这性子跟脑子,当真适合当主考官?
还没等苏阁老训话结束,外面下人跑进来,“阁老,听说时家正在放鞭炮发喜糖呢。”
苏阁老一怔,惊诧道:“莫不是时清娶了个小的进门?”
不然这不年不节的,发什么喜糖果子啊。
至于时鞠,守着她那夫郎这么多年了,绝对不会再娶一个。那时家有喜事,只能是时清。
“怪不得小时主君最近不出门,莫不是因为这事被打击到了?”
苏阁老纳闷。
下人摆手,“阁老您想什么呢,听说是小时主君有身孕了。”
谁?
谁有身孕了?
云执?!
苏阁老愣了半天,才回过神。也是啊,不能因为云执太能打反而忘记他是男子的事实。
再说时清跟云执成亲也快一年了,云执怀有身孕很是正常。
只是苏阁老曾遥遥见过宫门口,那少年身形轻盈的从马车车顶飞下来,站在地上等时清回家。
那般人物,那般身姿,还真让人有点难以想象他怀孕后的样子。
小辈中有人探头出来,轻声问苏阁老,“祖母,您说她俩生的孩子,会不会既能说又能打?”
先礼后兵。实在说不通,只能“遗憾”的抄起拳头以武服人,打服了再继续讲道理。
刚才还感慨没人能以一敌二战胜时清跟云执,现在有了。
但可怕的是,此人是对方阵营里的。
苏阁老,“……”
苏阁老打了个寒颤。
不怕,她应该活不到那个时候,往后的京城如何,跟她没、有、关、系!
小辈们自求多福吧。
再说云执,积极努力了一个月,月事终于没来。
他身体好,月事相当准时。
按着平时,昨天晚上月事就该来了,然而这个月却推迟了。
今天一早,他去完净房回来,蹲在脚踏上晃时清胳膊。
时清两眼茫然的睁开眼睛,“点卯了?”
她弹坐起来,“我晚了?我怎么没听见蜜合喊我呢?”
云执说,“没晚,蜜合还没起。”
时清又躺了回去,被子盖到脖子上,“安详”的闭上眼睛,“那还能睡。”
“……”
云执又晃她。
时清敷衍地伸出一只胳膊,本来想摸摸云执的狗头以示安抚,结果没睁眼,手差点伸进云执嘴里。
云执往后躲开,拉着时清的手腕说,“时清,我月事没来,昨晚没来,今早也没来。”
他眸光清亮,嗓音是说不出的紧
张跟紧绷。
云执把时清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口上,轻抿薄唇让她听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他可能有了。
“月事没来?”时清含糊问。
云执嗯了一声。
时清表示,“这题我熟,可能就是单纯的推迟了,过两天就来了。”
并不是所有人的月事都准时,就像时清,以前都能从月初轮到月底。
一个月三十天,哪一天都有可能。
云执看时清眯着眼睛又要睡,微微扬眉,掀开被子一角,把自己刚洗完后微凉的手指塞进被窝里。
他往时清腰上摸了一把,时清瞬间凉到打了个哆嗦。
她往床里面躲,云执索性爬到床上,将两只手都伸进去挠她痒痒肉。
时清又气又笑,想拍掉云执的手又没他快。
最后只能抖开被子,将他一同拉进来,一口咬在他锁骨上。
云执呼吸陡然一重,闷哼一声,嗓音说不出的性感。
时清也清醒了。
她手指蹭着云执被自己咬过的地方,“大早上的,闹什么?”
被窝彻底没了暖和气,时清盘腿坐在床上,索性将被子抖开,披在两人身上,将她跟云执都裹起来。
云执被时清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有些地方不受控制的亢奋起来。
他耳廓微热,跟时清说,“我可能有了。”
时清眨眼眼睛,“就因为月事没来?”
云执点头,怕时清不信,他又重重地点了一次头。
毕竟他月事比较准。
时清笑,亲了口云执额头,“恭喜云少侠,当爹了呢。”
云执眼里也跟着露出笑意,他伸手搂时清,脸贴在她侧脸上,“不急,我还没把过脉。”
“……”
那你说的跟真有了一样。
时清瞪他。
云执摸摸了鼻尖。
他是有点太激动了,就想着先告诉时清,这会儿才想起来把脉。
两人穿上衣服。
……实在是被窝凉透了。
时清捧着热茶坐在桌边看云执,云执就坐在她对面。
云执按下心头激动,嘴上跟时清说,“你别急,让我先给自己把个脉。”
然而实际上,他右手搭在左手腕子上的指尖摸了半天都没摸着脉搏。
时清抬头看他,“……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
“我就是大夫,我是神医的弟子,哪个大夫比我医术高?”云执瞪她,格外不服气。
时清举起双手,“好好好,你把脉,我不急。我今天告了假,有一天的时间等你把脉。”
就云执这手抖的,估计一时半会摸不出什么脉象。
云执舔了下唇,坐直了,调整呼吸。
光看他那架势,有点练功的感觉,不像是把脉。
“这次肯定行。”云执把手又搭上去。
时清慢条斯理地吹着热茶,看似淡定,其实鞋子里的脚指头早就绷紧了。
约摸小半盏茶的功夫,云执抬头看时清。
时清握着杯子的手一紧,心脏提到嗓子眼,跟他对视。
沉默中,云执开口,“……你要不还是找个大夫吧。”
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