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江云舟约好了和朋友见面。

陆央像是已经习惯了“江霆”每天都会出门，在他和她说他要出门一趟的时候，她只是乖巧地笑着说：“好哦。”

连他是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家都没有问,江云舟原本想解释的一堆话都噎在了喉间。

他走到玄关处去换鞋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陆央就抱着小狗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的方向，似察觉到他那边没有动静了，还有些疑惑地侧头听了下：“哥哥？”

江云舟想起他哥说的不能做多余的事,收回目光，有些刻意地说：“我走了。”

陆央飞快地说：“哥哥再见。”

江云舟忍不住又看她一眼，她似乎感觉到他在看她,还抬起手挥了挥和他道别，脸上带着乖软的笑容。

想到他一走,她就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直等到天黑，等他回家,已经握在门把手的手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靠，这也太心酸了。

他哥工作忙没办法,可他很闲啊,带上她又怎么了？

不让他哥知道不就行了？

江云舟松开门把手，转过身,若无其事似的随口问：“央央，你……要和我一起去玩儿吗？”

陆央怔了下,随后脸上绽出了笑容,那双大眼睛都有了光彩：“是去见哥哥的朋友吗？”

江云舟：“是啊。”

陆央站起了身,拉着狗绳，说：“那哥哥等我半个小时，我去换件衣服，还要化个妆。”

听见她的话,江云舟忍不住看向了她的眼睛，问：“你……可以吗？”

陆央：“可以的。”

江云舟就又换回拖鞋，走回了客厅，说：“那你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不用着急。”

陆央就跟着七月一起上了楼，这个家她已经摸索遍了，又有狗狗领着路，上下楼已经没有任何障碍。

*

在陆央上楼以后，江云舟也没闲着，他找了一个黑色背包出来，将带陆央出门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一股脑装了进去。

外面很晒，遮阳伞和口罩肯定是要带的，除此以外还有帽子、湿巾，最后连耳机也一起带上了。

陆央眼睛看不见，听力会更敏锐一些，万一会觉得吵闹怎么办？

在将这些七零八碎的装好以后，他还带了些小零食在包里，路上饿了可以吃。

等收拾完以后，他拉上了拉链，拍了拍背包，还有些成就感，就当提前积累陪女朋友出游的经验了。

虽然，他还没有女朋友。

陆央还没下来，江云舟也没催促，拿手机在群里发了消息，只说要带个朋友过去，叮嘱他们别和她提他的任何事。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怕陆央发现他的身份，他觉得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他们已经熟悉了，说不定陆央知道他是谁也不会赶走他呢？

所以，他甚至有些想让陆央自己快点发现，不然陆

央总把他当成他哥，搞得他有时候都有种他不是来照顾人，而是来给他哥当替身的错觉。()

感觉……很不好，陆央以后知道了真相也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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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估计着陆央要是没发现的话，再等几天，和陆央再熟悉一点他就主动和她坦白，时间拖久了，他就不是来照顾人而是来结仇的了。

他哥说的话也不是那么靠谱，陆央明明就很乖巧好说话的，哪儿有他说的那样抗拒除他以外的人？

她都愿意和他出门去散步，也愿意和他一起去见他朋友了。

总不能就因为他不是他哥就翻脸吧？

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江云舟转头看过去，就看见陆央已经换了条裙子走下来。

等她走近以后，江云舟看了看她的脸：“你……化完妆了？”

他之前还担心她看不见会化不好，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她压根没化妆。

谁知道，陆央却点了点头，仰着脸凑近他：“哥哥，不好看吗？”

当她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凑近的时候，江云舟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含糊其辞地说：“好看。”

只是……怎么看都和她上楼前没区别啊，实在看不出哪里化妆了，但又感觉……好像气色是更好了一些，也更漂亮了一些，让人看着莫名有些心跳不稳，都不敢多看一眼。

听见他的话，陆央露出笑容，搂住了他的胳膊：“走吧。”

江云舟僵了下，忍住把胳膊抽出来的冲动，女孩柔软的身体靠了过来，他感觉被她抱住的胳膊都酥了半边，内心一阵煎熬，这样真的不行啊，必须得找机会尽快和陆央坦白。

不然，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整天甜甜地笑着叫他哥哥，又乖巧又听话，动不动就抱一下，扑他怀里，谁能扛得住啊？

他内心沉郁地叹了口气，他哥也真是太相信他的定力了。

可他又没戒过毒。

*

江云舟让陆央在门口等着，他去车库将自己的车开出来。

下午的太阳有些晒，他将背包里的红色帽子留给了陆央，等他将车开到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女孩戴着红色帽子站在门口乖乖等他的身影，黑发及腰，风吹起她的裙摆，整个人精致漂亮得都像是洋娃娃。

听见车子的动静，她抬起乌黑水润的眼眸，眸光都亮了下，有些茫然又期待地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江云舟感觉心都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这也太可爱了吧？

他都有些羡慕他哥了，有陆央这样漂亮可爱又粘人的妹妹陪着一起长大是什么感觉，他都不敢想小时候的陆央得有多可爱。

要是他有这样的妹妹，那他肯定每天放学就准时回家，不会出去疯玩儿。

他一直不觉得他和他哥除了外表之外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但在这一刻，他有些危险地感觉到他们的审美在某些方面还是挺一致的。

他忙收敛心神，不让自己多想，下了车，走到了陆央身边，替她拉开车门

() 。

“你……坐车没问题吧？”他问。

陆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微弯了下眼眸，笑着说：“哥哥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江云舟神色一顿，有些复杂地看着她的笑容，可是……他哥现在明明不在啊，只是她以为……他在而已。

那是不是意味着，陆央其实是可以自己出门，可以自己坐车，甚至自己去更远的地方的，只是他哥将她当成了金丝雀一般养在家里，让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还有能飞出去的能力。

他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起他那个外人眼里特别优秀的哥哥，他能发现的问题，他哥会没有发现吗？

那他为什么还是不让陆央出去，任由她在家等着他，这到底是保护……还是……限制？

*

上车以后，喜欢开快车的江云舟却将车开得很慢，很稳，虽然陆央看起来好像没有丝毫阴霾，但保险起见，还是得注意别刺激她回忆起一年前那场车祸。

看陆央跟他一起出来好像挺开心的样子，眉眼都带着弯弯的笑意，他语气也有些轻松，问：“你也不问问我是去见什么朋友？”

就这么相信他，真是傻乎乎的。

陆央却好像怔了下，随后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问吗？”

江云舟被她这小心的语气刺痛了一瞬，立刻说：“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陆央就慢吞吞地说：“可是，哥哥以前不是不喜欢我问这些吗，你不想我干涉你的私生活。”

看着女孩有些低落又乖巧的样子，江云舟心头无端生出几分对他哥的不满。

他哥也太不近人情了，他们不是在交往吗，陆央问问怎么就是干涉私生活了，难道他哥一直将陆央排斥在他的社交圈之外的吗？

就算他没谈过恋爱，也该知道正常的情侣不是这样的，他哥连他的社交圈都不愿意让陆央踏入，会是……真的喜欢陆央吗？

他甚至感觉……他哥这样的态度是有些……烦她？

这和他和大众以为的他哥对陆央情真意切的传闻一点都不一样。

江云舟心底生出几分凉意，思绪也有些纷乱，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全心喜欢他信任他将他当成整个世界的陆央来说……也过于残忍了。

见陆央还在“看”着他，似有点不安的样子，江云舟就转移了话题，给她介绍了一下待会儿要去见的几个朋友。

他不想撒谎，就告诉她，那是他弟弟在车队认识的朋友。

陆央听到这里，神色就有些古怪起来，语气有些疑惑不解地问他：“哥哥不是说过吗，你弟弟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二世祖，整天和一群不着调的人胡混，让我不用见他，为什么还会和他的朋友做朋友？”

车内陡然沉默了一瞬，江云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声音好像听不出异样：“我……是这么跟你说我弟弟的？”

陆央点头：“对啊。”

她天真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对啊，你哥就是这

么看你的。

江云舟没有注意，只是沉浸在了他哥对他的评价里，要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他对他哥一向敬重，还有几分愧疚，总把他往好的地方想，所以，哪怕他对他的态度疏离，不够亲近，他也安慰自己那只是因为分别多年造成的隔阂而已。

可好像从昨天在别墅里见到跟幽灵似的苍白消瘦的陆央时，他哥在他心里的高大形象就已经开始迅速坍塌，摇摇欲坠了。

原来……他哥是这样看他的。

他瞧不起他。

他哥找他帮忙照顾陆央，恐怕也是想给他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找点儿事儿做，比如给他的未婚妻当保姆？

要说生气，也的确是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失望，失望……他哥好像和他理想中的哥哥相差了很远很远。

他哥不理解他的事业，不理解他的追求，甚至连他的朋友也一并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