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捂住脑袋,道:“啊,你别哭,你别逼我......奶奶说,当年您改嫁的时候是签了断亲书的,还有公社里盖了红章的......小野,你快送你周婶婶回去,我不舒服,我上楼休息去了。”
林溪转身就往楼上跑。
张秀梅:......
陈野黑着脸,转身去厨房端了一盆水,冲着张秀梅道:“走,不然我泼你一身,我还要跟一村子的人说你虐待我姐!”
张秀梅:......
陈野的浑她是一清二楚的,她能跟自己女儿哭,可跟陈野哭,那是半点用处都不会有的,只会让全村人都过来围观她被陈野追赶!
张秀梅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姐,你是要赶他们走吗?”
张秀梅一离开,陈野“蹬蹬蹬”就上楼问趴在窗户那里看的林溪。
他姐说什么“睡不着”,他可从她脸上没看见半点“睡不着”的样子......前一阵子是,但这两天他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是赶他们走,”
林溪放下窗帘,叹了口气,道,“是摆事实,讲清楚大家的关系立场,有时候,真话是要拿出来讲的,毕竟咱们也要吃饭,你还要读书呢,他们一家人,总不能一直要我们两个都不赚钱的人养着吧......走吧,我们下楼去吃饭。”
下了楼,陈野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那还吃他们做的饭菜?”
林溪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知道我给了多少生活费吗?那些钱就是叫馆子都够我们吃好几个月了!”
“那还不是你傻!”
陈野捂着脑袋嘀咕了一声,这两天她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打他脑袋。
以前谁能打他脑袋?
可看着他姐现在满是活气的样子,他又觉得高兴,就不跟她计较了。
只是道,“不过他们肯定不肯走的。”
林溪听到他的嘟囔,伸手又给了他一个暴栗,推他道:“房子是咱们的,他们肯不肯都得走,这事不用你操心,快去洗手。”
来了两天,她已经知道,这孩子跟他名字一样,又野又横,做事暴栗一样,她不止一次听到张秀梅暗戳戳地跟她说他怎么蛮横,继续这么下去,将来怕是要出大事。
可现在她觉着,还挺好的。
......就他们现在这处境,还真得就要这样子。
林溪吃完饭刷完碗,跟陈野一起去了楼上坐在席子上翻租客们的信息,一个一个地对,每个人或者家庭的背景,还有他们有没有欠租,或者准时交租,时不时问上旁边的陈野两句。
“小溪,”
两人正说着话,楼下传来敲门和叫唤声。
林溪听到声音一愣,下意识看向陈野,没想到正好对上陈野抬头看她的眼睛。
很复杂
的眼神,担心,,防备,犹豫,烦躁,不高兴......在一个孩子眼里看到这么复杂的眼神,绝了。
“姐,我让她走吧,就说你还病着。”
陈野率先跳了起来,跟林溪道。
因为楼下来的是何桂芬。
林溪,不,原主青梅竹马恋人夏向远的母亲。
“不了,我去见她。”
“姐......”
陈野扯住她的衣服。
“放心,”
林溪转头看陈野,道,“就是个街坊,小野,姐答应过奶奶,不会再跟他们家再有什么牵扯的,你要相信我。”
陈野咬牙,手却抓得更紧了。
那眼神,明显就是不相信她的眼神。
这可怜的孩子。
林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再低头掰他的手,低声道,“你看,我刚刚连我亲妈都要赶人了,你还不信我啊?”
陈野还真不信,可是在她一根一根手指头掰的情况下,到底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林溪转身就下了楼。
“小溪,”
林溪不是个太感性的人,可是等她打开门,看到那个挎着一个竹篮子走了进来,满面憔悴沧桑悲苦的中年女人,听她那样小心又带着些讨好的叫一声自己,心头还是涌来一阵阵类似于难受和痛苦的感情......这,应该是原主的情绪吧。
她毕竟有她零星的记忆,会有一些残留的感情和情绪也正常。
“何婶子,您有事吗?请进来吧。”
“小溪,”
何桂芬进了屋,有些小心地看了林溪一眼,就低头把手上的篮子放到了桌上,揭了篮子上盖着的毛巾,从里面拿了一盘子雪白的白糖糕出来,放到了桌上,冲林溪道,“小溪,家里蒸了白糖糕,给你拿过来,你从小就爱吃这个,趁热吃。”
林溪看着白糖糕愣住了。
因为那一刻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片段。
“林溪”从小到大的很多记忆片段,有关“她”和面前这个中年女人的。
两家房子就在前后,“她”从小就跟着夏向远屁股后面玩,而这个中年女人,对“她”甚至比对夏向远那个亲生儿子还要好。
“她”从七岁就没有了母亲,可以说何桂芬某一层面上充当了这个角色。
林溪原先不记得这些。
她只记得“林溪”在梁肇成离开新安回北城之后,夏家人一直来找她,她心软,就算没有再接受夏向远,但也不停地给何桂芬塞了许多钱......
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这会儿一个一个片段闪过。
最后她看到“林溪”就站在屋外,屋里何桂芬哭着跟夏向远说“阿远,你跟小溪结婚吧,结婚了才能救你爸,不然那些人就要砍死你爸了,咱们一家什么时候能过上正常的日子啊”,“只要你跟小溪结婚了,还了赌债,你做些生意,咱们的日子就又能回到从前那样”......
然后就是“林溪”跌跌撞撞回了家,神思恍惚,半夜半梦半醒之中,“她”又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最终也没有跟夏向远在一起,而是嫁给了另外一个人,可是“她”也并没有幸福,结婚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弱,然后病中看着嫁的那个男人
跟另外一个女人卿卿我我,最后活生生给气死了。
这终于成了压垮“林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半夜爬起来写了一份遗书,第二天醒过来的就是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