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室友拿了个充电宝,又快步走了。
杨樵和薄韧隔着视频对视了眼,杨樵有一点尴尬,说:“我这同学人很逗,最爱开玩笑了。”
“嗯,我们寝室也这样。”薄韧道,“我老是给你打电话,会不会影响你交……交朋友?”
他本来想问的是,会不会耽误杨樵交女朋友,但总觉得自己提出来这个词,像在提醒杨樵,你该交女朋友了。
他可不想提醒杨樵这种事,还用杨樵学习很忙、谈恋爱会耽误课程的理由,很好地说服了自己,他绝不是想干预杨樵的恋爱自由。
杨樵道:“不会啊,同学们也都很忙,一下课就见不着人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事。”
薄韧道:“你室友们都谈恋爱了吗?”
“有一个谈了,高中就在谈,女朋友在北航学飞行器动力工程,”杨樵想起这对情侣,忍不住笑了,说,“每次约会回来,我室友都先哭五分钟,女朋友爱火箭爱导弹,都胜过爱他。”
薄韧也跟着笑了几声,问:“那……那你爱新闻,会胜过爱我吗?”
“……”杨樵本来正低头翻一本书,抬眼看着屏幕里的薄韧,他被问得有点怔住。
他们已经很久没把“爱”说出口了,只在微信对话框里用文字“爱”来“爱”去。
薄韧此时正坐在京华电力大学的足球场边,和杨樵视频前,他刚踢了一个多小时球,额上戴了一条黑白配色的运动宽发带,夕阳把他脸上和脖颈的汗水映得发亮。
杨樵没忍住,悄悄截了下屏。
薄韧觉得杨樵上大学后越发好看,杨樵也同样觉得,男大版的小饼干,比男高时期,也变得更帅了。
薄韧问完那句话,有点不好意思,脸还对着手机镜头,但把视线挪到了绿茵
场上,好像那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把他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实际上几伙踢球的男生都已经散了,绿茵场中空空荡荡。
过了好一会儿,杨樵也没有做出回答。
薄韧有点失望,也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太唐突了。
他对自己的专业没有什么感觉,不讨厌,可也谈不上喜欢。
但是他知道有人发自真心的喜欢,他在学校里见过真切爱着所学专业的人。有一门专业课的老教授,每次上课,他都能感受到老人家对于所授电力学科的热爱,还有老一辈对于他们这新一代电力人的期待,那是在他看来很热忱的、足以感动到他的情感,若非热爱,不会有这样撼动人心的感染力。
杨樵也曾明确对他说过,学了新闻后,很喜欢这个学科,而且还越来越喜欢。杨樵是已经展翅飞出了云州的鸟,杨樵的世界会越来越广阔,而他在这个世界里的存在,只会变得越来越渺小。
“算了,”薄韧转回视线,心里劝说自己不要没事找事,道,“当我没问吧,好像我是在为难你一样。”
杨樵也确实有点为难,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薄韧轻松道:“那就别回答了。你还不去吃晚饭吗?六点多了,别只顾着看书。”
杨樵道:“你生气了吗?”
“没有。”薄韧笑道,“你长大了,会有更大的天地,我在为你高兴。”
杨樵:“……”
薄韧道:“挂了吧,你吃饭去,我也回去洗澡了。”
“等等,你先别挂!”杨樵道。
“我没有要挂,每次都是等你先挂。”薄韧说着愤然道,“你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吗?”
“真的假的?是这样吗?”杨樵真没留意过,道,“反正先别挂,我还有句话说。”
薄韧道:“你说吧。”
杨樵道:“我……”
他又停下,因为这时薄韧身后有一伙男生经过,有个男生还探头探脑地入镜,看向视频这边的杨樵。
男生还又叫薄韧:“饼干!打篮球!去不去?”
“不去!”薄韧答道。
他被打断了和杨樵的聊天,并且这同学还想窥屏,当然这个距离肯定是看不清楚手机屏幕上的杨樵。
不过薄韧就觉得,这像是有人强行要看他不愿意对外展示的珍藏,非常烦躁。
他把手机屏幕倒扣,回头骂道:“快走!都给我走远点!”
男生们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同校有不少云州本地的老熟人,薄韧有一个整日黏黏糊糊的竹马,正在北京上大学,许多同学都知道。
薄韧转回来,又举起手机,语气一时没切换回来,很冲地问杨樵:“你什么?快说。”
杨樵好笑道:“你也太凶了,我忘了要说什么。”
薄韧:“……”
杨樵说要去吃晚饭,两人结束了视频通话。
薄韧摘了发带,他的头发乱七八糟,人也有点无精打采。但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
他朝体育场外走,篮球场上打球那几个男生招呼他,他也摆了摆手,示意不玩。
揣在他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看了下,是杨樵发给的消息。
木头:你和新闻不属于一个类别,你们没法相比。
薄韧:“……”
韧:知道了。
这消息写作“知道了”,读作“气死了”。
薄韧觉得一阵索然无味,他为杨樵拥有更广袤的人生而高兴,是真的。
为他自己不再是杨樵的“最爱”而感到失望,也是真的。
人慢慢长大,就是会越来越懂得,矛盾才是人生的常态。
他沮丧地走了两步,杨樵的消息又来了。
木头:我只能这样回答你的问题
木头:在除父母以外的灵长类物种里,我最爱的就是你
木头:没有谁能胜过你
打篮球的男生们:“???”
一个说:“饼干在干什么?”
另一个说:“跳街舞吧……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