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终于不堪其扰,一把抓住了席司宴的手腕,凑近一步,借着周围的昏暗灯光看清他的眉眼,笃定:“你就是喝醉了。”
席司宴并未抽回,坚持:“没有。”
“放屁。”陈默爆了粗口,又下意识放低音量,甚至有点咬牙切齿:“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的,你怎么亲下口的?”
席司宴抬眼:“那是因为我也没有喜欢过别人,自我认知不全面。”
“你他……”
陈默对这种解释嗤之以鼻,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话里的另外一层意识,震惊:“你是说你喜欢……我啊?”
席司宴斜他:“不然?你以为我喝了酒见人就上嘴?”
陈默无语吐槽:“这时候了,嘴能别这么毒吗。”
他深吸两口气,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先别说他刚刚就感觉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什么感觉没有。他又特地回忆这一年时间,彼此从陌生到熟悉,从席司宴成为自己的同桌,应要求给他补习开始。越想越觉得,席司宴疯了。
虽说他不止一次送自己去过医院。
给他找过中医,陪他治疗,让自己睡过他的床,给他带过饭,一起逛过街,见证他打过架。
可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喜欢他香烟配红茶?
在国旗下讲过话?
一只脚半残,白手起家?
陈默忏悔:“我错了,我平常在你面前说话不该无所顾忌。”
说自己是个gay,洗澡时开玩笑说不会对着他那张脸做什么,玩游戏说自己怀了他孩子。
凡此种种,陈默将席司宴走上弯路的原因归结于此。
席司宴见他这种时候还不忘替自己找原因的模样,磨了磨后槽牙。
直接给气笑了。
“你……”
“先别说话!”
陈默突然上手捂住席司宴的嘴,将他推进通道的阴暗处。
回头等刚刚在外交谈的几个人从另一边重新进去,才松口气,回头才发现自己还没松手,连忙退开两步。
陈默想了想,直接:“今晚这场对话,咱俩都当没有发生过。”
“你真能当什么也没发生?”席司宴挑眉。
陈默正准备说被亲一口又不会怎么样,他还没有纯情到觉得被亲一下就需要对方负责,非要给个说法的地步。其实陈默内心里很清楚,他只是需要一个笃定的避开理由,好对两人的关系重新做出定义和梳理。
结果他还没说,齐临他们见他俩半天没进去,已经出来找了。
“你俩吵架了?”齐临走在席司宴旁边小声问。
席司宴看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觉得你俩怪怪的。”齐临看了看前边重新混迹在老苟几个人当中的陈默,开口道:“而且我刚刚叫他,理都没理我。你说说今晚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陈默他以前真过
得那么……”
后面的话齐临没说完。
席司宴早已恢复他一贯的冷静模样,单手插着兜,嗯了声,算是坐实了新闻。
齐临爆了声粗口。
这天晚上散场比预计的要早了好几个小时。
陈默的手机在第三次接到陌生来电的时候,就已经关机了。
也没回学校。
“进吧。”席司宴推开豪华酒店顶层套房的时候,回头对身后的陈默说道。
陈默站在门口,迟疑:“我可以自己找地方住。”
“住哪儿?”席司宴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靠着门开口说:“杨家你暂时肯定不会回去,学校这两天也请假吧,别露面了。这是席家在这家酒店全年365天都预留着的房间,出示身份就可以入住,你安心待着,等风头过了再说。”
陈默犹豫了两秒,其实如果没有酒吧冲动那事,他应该还可以更心安理得一点,可到底不像从前那么肆无忌惮,陈默还是有顾虑的。
席司宴看了他两秒,“怕我?”
“你在说什么屁话。”陈默白了他一眼,“我是觉得自己把你带入了歧途。”
席司宴上手按在他脖子后,直接一把将人捞进了房间。
关上门,一边淡淡道:“那你高估自己了,我不喜欢的人,跪着求到我面前也动不了我任何选择和想法。”
陈默倒是相信这一点。
他问:“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
“不能。”席司宴看他道:“虽然摊了牌,你不用担心我对你做什么,所以,你也别再让我听见这种话。”
陈默不解,“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难搞?”
油盐难浸,还不许人说话。
席司宴对这种吐槽充耳不闻。
在套房里绕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拿了房卡说:“你先休息,我去买点吃的。”
陈默对住在这里的事也就不挣扎了。
毕竟最近几天他确实不会回学校,自己在外面住不了什么正规的酒店,难保不会被记者找上门。
因为不上网,不开电视,不看报纸,陈默并未受到这波曝光的任何冲击。
席司宴带了晚饭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沙发上短短睡了一觉了。
是察觉到有人将薄毯盖到自己身上,陈默才迷迷糊糊道:“Ada,走的时候帮我关下门。”
“Ada是谁?”低沉的男音让陈默骤然清醒。
他刚刚还觉得自己活在上辈子,Ada是他的秘书兼助理,经常在自己家出入。
只是此刻睁开眼,看见席司宴放大的那张脸,他才胡乱解释道:“Ada……是,是以前乡下隔壁村的一只田园猫,我养过。”
席司宴退开,嗤笑一声:“你这猫挺洋气,不仅有个英文名,还会替你关门,够聪明的。”
不过席司宴也没深究,说了句:“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陈默这才发现他刚
刚关掉了套房客厅里的大灯,只留下几颗很小的黄色的小夜灯,此刻笼罩得整个客厅都处在一种迷蒙的光线底下。
席司宴也没退开多远,反身就在陈默睡着的沙发前席地坐下。
陈默看他打开包装袋,便问:“买了什么?”
“小米粥,还有几样小菜,太晚了,简单吃一点。”
陈默侧过身,却没有第一时间起来。
他的头枕着自己的手,借着这昏暗的光线,肆无忌惮打量起席司宴的模样。
其实十七岁的席司宴和二十七岁的席司宴差别不是特别大,顶多轮廓比如今更加锋锐一些,气质更深沉一点。
或许还有一些别的变化,只不过陈默不知道而已,毕竟上辈子他们不算很熟悉。
所以当他们一坐一躺,相处在这样静谧的深夜,即便几个小时之间还刚亲密触碰,此刻也不觉得尴尬的时候,陈默是觉得有些神奇的。
为什么呢?
陈默这样问自己。
最终他给自己的结论是,他对某班长的信任,超出自己的预料范围。
至少在他下意识当中,他觉得这个人是安全的,可靠的,比杨家人来得安全,比上辈子做了多年朋友的老苟,更愿意让他在这种时候选择停靠。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