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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的使馆内。
赵国使臣满头大汗地拎着衣角追出门, 而走在前方的,正是赵王偃昔日的玩伴、如今的近臣,在邯郸呼风唤雨好不威风的使者——郭开。
当年带头欺凌秦王政、找夏阳君麻烦的熊孩子, 现在也长大成人了。
正因为得赵王偃信任, 他才被派到秦国来。
“大人。”赵国使臣为难道:“你不能一直缩在驿馆之内啊, 王上要你去夏阳!”
“我, 我还用你提醒?!”
郭开停下步伐,怒视使臣:“我一路从邯郸到咸阳就够远了,得让我休息几日吧?”
使臣:“既然在咸阳停留,就应该去面见秦王。”
郭开:“我见什么秦王, 我又不是为了两国邦交来的!”
使臣却是苦笑几声, 好言提醒道:“大人, 就算你躲在驿馆也无济于事。夏阳君近日与韩国公子非走得近, 她恨不得天天往驿馆跑呢。”
郭开:“……”
他刚想出言怒斥使臣是什么意思, 他堂堂赵国臣子,就算是见到夏阳君又怎样?但郭开还没来得及张嘴,他就听到身后的驿馆大门前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去同公子非的侍人说一声。”
“是。”
郭开登极僵硬在原地。
十几年没见,就算是忘记了赵维桢长什么样, 郭开也不会忘记当年赵维桢就是用这道声音骂他是小兔崽子。
毕竟他挨过最重的板子、吃过最好吃的米糕, 都是出自她之手啊!
他循声扭头,就看到驿馆的台阶下站着一名气度不凡的年轻夫人。而郭开人都走到驿馆大门前了,若是折返回去定然来不及。
情急之下, 他一把推开赵国使臣, 躲到了敞开的大门之后。
赵国使臣:“……”
郭开前脚藏进去, 后脚赵维桢就步入驿馆, 刚好与赵国使臣迎面撞上。
“大人这是要出去么?”赵维桢温和问道。
“呃, 是。”赵国使臣连忙硬着头皮行礼:“外臣这就走。”
“好走。”赵维桢目送使臣被迫离开, 她转身看向大门的瞬间,郭开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好在,对方好似并没有发现门后藏着的他。
赵国使臣离开后,赵维桢就继续前行,留给郭开一个背影。
郭开长舒口气。
谢天谢地!
当年在邯郸的时候,郭开算是把秦王政、夏阳君得罪了个底朝天。听到赵王要他来秦国接廉颇老将军回家,郭开那是真的脸都绿了。
但国君之命,不得不从,郭开只得哭丧着脸入秦。
他只希望自己走这么一趟,没有昔日的熟人发现——
“哎呦,这不是郭家郎君么?”
郭开:!!
听到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郭开一个激灵,吓得直接从地上蹦出老高。
他接连退后三四步才稳住身形,定睛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呃……
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生得倒是一表人才,但身着秦国平民服饰。重点是郭开横看竖看,见他的模样有些眼熟。
“郭家郎君不记得了。”对方笑道:“我是魏兴啊。”
魏兴……
那不是赵维桢身边的吕府管家吗?!
她没发现自己,她家管家发现了,那又有什么区别啊!
特别是魏兴还一副故人相见般兴致勃勃地模样:“郎君怎到咸阳来了?我家主人都不知道呢,我这就去喊夫人——”
“哎哎哎!魏管事,你等等!”
要不是郭开眼明手快拉住魏兴...
,他就真要喊出声了。
郭开情急之下说道:“你可别吱声,我是奉王命秘密入秦的!”
魏兴:“哦……你为间者!”
郭开:“呃。”
还不如不这么说呢!
“不是不是,”郭开赶忙摆手,“还是领了使节过来的,我拿给你看看?”
“那倒不用,我信郎君。”
魏兴上上下下打量郭开许久,然后感慨一句:“没想到郎君还挺大胆,竟然敢来咸阳。”
郭开警惕道:“什么意思?”
魏兴挠了挠头,一脸莫名道:“谁不知道郎君现在是赵王身边的宠臣,在邯郸呼风唤雨、好不威风!你就这么入秦,身边也没个护卫,就不怕我家夫人扣留你找赵王要赎金么?”
郭开:“……”
怎么说呢,感觉这真的是他记忆中赵维桢会做的事情。
但——
郭开怎么可能在秦人面前认怂!
特别是面前的还只是一个平民,管家而已,他说了不算。
想通这点后,郭开立刻双眉一横,吹胡子瞪眼道:“她敢!我可是为了邦交而来!”
魏兴:“啊?可是郎君你刚才不是说自己秘密入秦的吗?”
“秘密入秦,就不能为邦交么?”郭开义正言辞道:“前年廉颇老将军临阵出逃,是你秦国夏阳君把他接去了自己的封地。他在赵国可是罪臣,你秦国收留罪臣,这就是要与之为敌的意思!”
说到这里,郭开甚至把自己都忽悠住了,越说底气越足。
“还是我们王上大人有大量,为两国联盟不计较,也念在廉颇将军打了这么多胜仗,可做功过相抵。”郭开冷哼一声:“赵王派我入秦,是要我请廉颇老将军回家!”
魏兴故作大吃一惊:“原来之前夫人说来秦接廉颇将军的使者是郎君你啊!”
郭开一怔,而后愤愤道:“你早知道了,还威胁我?”
魏兴嘿嘿笑了几声,他鞠着笑意讨好道:“郎君大人有大量,既是如此,不如我送郎君一程?反正老将军人在夏阳,是我家夫人的封地,也就是商队来往时多派辆马车而已。”
郭开:“……”
魏兴:“郎君可是不愿去?”
他见郭开不言不语,当即心下了然。魏兴摇了摇头,夸张地一声叹息:“明白,换做是我,我也不敢去。我听夫人说,当年赵、魏二国开战,正是郎君劝说赵王阵前换将,以乐乘将军代替廉颇将军。这事老将军至今耿耿于怀啊!”
郭开:“…………”
魏兴:“老将军什么脾性,咱们一清二楚。他见到郎君,一气之下砍了郎君,也不是没可能。哎呦,这事可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