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萧融的这场罢工就坚持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而且因为他黄昏时睡了一觉,入夜之后他越发的神采奕奕,这就苦了佛子了,出征前一晚睡不着那是个例,多数时候他的作息都非常规律,这是他还是个沙弥的时候留下来的习惯。
微微打个呵欠,弥景努力的睁大眼睛,继续舍命陪君子。
……
时间回到这一日的午时。
夏口的民宅中,陈建成终于不再打太极了,他跟周椋有说有笑,还对周椋宣传他们清风教的信念,清除带有浊气之人,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周椋面带微笑的听着,时不时就对陈建成点点头,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若世上真有清气和浊气一说,那你们清风教就该是第一个被清除的。
……
就像陈建成不怎么看得上周椋一样,周椋也不怎么看得上陈建成这个清风教教主。
正史上的周椋离开了黄言炅之后,很快就投到了贺庭之门下,贺庭之有三千门客,不管谁投他都来者不拒,而周椋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习惯,不管贺庭之本人有没有这么海纳百川,他终归是摆出了这样的态度来,而天下人看重的就是这个态度。
所以这一回逃走,周椋的第一反应也是先去贺庭之那里看看,行的话他就留下,不行再走。
但他比较倒霉,首先他这回的叛逃没有正史上那么从容,他杀了黄言炅的属下才匆匆离开,那个镇北王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自己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他居然差人画了自己的画像,张贴在陈留和周边的城镇当中,害得他东躲西藏了好一阵子,才把那阵风口熬过去。
后来等他终于回到南雍,本想立刻就前去东阳,然而他还没到东阳,刚走到宣城的时候就听说东阳王已经离开了,他亲自率兵前去响应镇北王的号召了。
周椋:“…………”
马屁精!
明眼人都知道,东阳王这一来一回最起码半年的时间,如果周椋先去东阳等他,那就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还得盼着东阳王没有死在和鲜卑的战争当中。
在这天下态势瞬息万变的时候,别说半年了,可能两个月局势就全然变化了,周椋又不知道贺庭之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明主,如今的他认为自己的时间才是最宝贵的。
既然东阳王不行了,那他就去找别人,而身为一个士人,不管周椋这人有多小肚鸡肠,他还是有几分人脉,况且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大王/八,真正跟周椋合得来的朋友,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就在朋友的推荐之下,周椋得知了清风教教主也在搜集幕僚的消息,沉吟许久,周椋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清风教资产雄厚,且盘根错节,等闲人都无法奈何他们,但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一是不受各势力的待见,二是没有专业且庞大的军队,三是成也信念、败也信念,他们靠狂热的教徒发家,而狂热的教徒也不是完全听他们的,一旦发现教主
等人有私心,并不是真的想要对这个天下肃风正气,这些狂热教徒的反噬会比一支军队打过来还恐怖。
当然,这都是见到陈建成之前的想法了,见到陈建成之后,周椋又在心里排出了第四条缺点,教主自私自利的同时心里还没有一点数,被这样的人领导着清风教居然没出过事,真是奇哉怪哉。
陈建成试探周椋,周椋也在试探陈建成,老实说他俩半斤八两,但非要分的话,那还是周椋更胜一筹。
因为陈建成不管他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实际上的他主业都是一个神棍,虽然他非常非常想成为有帝王之资的人,但不好意思,在成就霸业上,他还不如黄言炅厉害呢。
而周椋是天生的政客,不管他这人性格上的缺陷有多明显,他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在和陈建成聊了好几天之后,周椋甚至出现了一个奇妙的想法,他觉得他能对陈建成取而代之,或者让他变成自己手中的提线木偶,这样一来,清风教的资产就全都是他的了。
就这样,这俩人越聊越投机,互相都觉得能利用对方,也是在这一日,陈建成终于图穷匕见,他神秘的对周椋笑了一下,说他知道周椋在陈留城遇到了什么,他也知道周椋对萧融这个人的痛恨,而他愿意帮周椋一把,除掉这个人。如果得到他的帮助之后,周椋真能顺利将萧融除掉,那这就是周椋对天下清明做出的贡献,也是他交到清风教的军令状,他不必再从底层做起,而是直接就能变成他身边的护法之一。
陈建成身边的护法没有定数,少的时候几个人,多的时候十几个人,全看他自己心情。
他以为他抛出的橄榄枝已经够慷慨了,但周椋听完他的话,又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
这是他这辈子最丢人的时候,陈建成居然知道?!崽种,你还是去死吧,等我掌权了,我要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光!
……
但他没有拒绝这件事,越想让上官信任自己,越要办成一件大事,杀掉萧融恰好能证明他的能力,而清风教这种从不露面的风格也深得他心,至少这样镇北王就不知道是谁杀了萧融了。
周椋都已经开始在心里细细琢磨如何杀掉萧融了,甚至都已经把计划的框架做好了,而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个清风教的教众,他拿了一封信给陈建成,而陈建成抽出来扫了一眼,表情微微一变。
片刻之后,他当着周椋的面把那封信烧了,然后又对周椋笑了笑:“先生有所不知,外面的局势产生了一些变化,你我所商议的事情怕是要暂时搁置了。”
听到这里周椋感觉还好,毕竟逐鹿天下就是如此,时时刻刻都要根据彼时的态势来做出反应,但让他不淡定的是陈建成的下一句话。
“于天下而言,那萧姓小儿不过是一只无伤大雅的虱子,真正的害群之马,还是他所效忠的镇北王。”
“天下苦镇北王久矣,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计策,能帮天下除掉镇北王么?”
周椋静静看着他,半晌过去才发现,他不是
开玩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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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你还真这么想的啊?!
*
时间回到今晚。
萧融和佛子在陈留激情加班的时候,屈云灭也还没入睡。
大军已经集结在雁门山下,明天就会朝着盛乐出发。
多年夙愿终于要了结了,若是旁人此时都应该是激动的睡不着觉,可屈云灭他不是寻常人,所以他不是激动的睡不着觉,他是痛苦的睡不着觉。
没了。
真的没什么可写的了……
头疼的看着空白的信纸,所有他能写的东西,前几日他都已经写过了,今夜他是真的被榨干了。
在对着信纸枯坐了半个时辰之后,屈云灭决定不再为难自己,直接出去找救援。
……
他本想去找虞绍燮,毕竟这位是全军当中唯一一个他信得过的文化人,但在找到虞绍燮之前,屈云灭先看到简峤的屋子还点着灯,他疑惑了一下,于是推开门走进去。
简峤正在写给萧融的密信,信上密密麻麻全是他对原百福的意见,屈云灭的动作把他吓了一跳,他回头就是一个怒视:“大胆!进本将军的房间竟敢不敲门?!”
屈云灭一脚踹到他的椅子上,他收了力道,所以只是把简峤踹的晃了晃,没有踹倒。
“放肆!在本王面前还敢自称本将军?!”
简峤:“……”
他的气势顿时萎了下去,一边低眉顺眼的站起来,简峤一边借着收拾桌子的动作,把那封信压在了信纸的最下面。
屈云灭果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不过他进来的时候看见简峤正在写东西,于是他问了一句:“你在写什么?”
简峤连忙把另一封信拿过来,“写家书,我同夫人约好了,每半个月给她去信一封,让她知道我还安好。”
屈云灭嗤笑:“才半个月。”
真正关心你的人是不会让你半个月写一封信的,只会让你天天写!
简峤:“……”
他听出来了屈云灭的未尽之语,但他很想说,半个月已经很不错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大王您一样,为了送一封信还能抽出好几百人专门建驿站的好吗?
能老老实实待在屈云灭身边多年,且几乎不怎么和他产生争执,靠的不是屈云灭和他从小长大的情谊,而是简峤从不做口舌之争的美好品质。
……
一到这时候,他就乖乖低头,不管屈云灭说什么都应和他,绝不跟他唱反调,但今日的屈云灭没有得理不饶人,他只是看着简峤那个厚厚的信封,疑惑的问了一句:“你在信中写了什么?”
简峤眨眨眼,他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把信纸展示给屈云灭看。
反正都是家中琐事,他和夫人成婚已经好几年了,也不会在信里写什么肉麻的情话,所以他给的毫无压力。
而屈云灭接过来,越看脸色越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