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百年世家,容氏盘根错节,家族人脉涉及了国内外各行各业,其中不乏社会地位与影响力极高的,才构成了如今坚不可摧的容氏家族。
每年除夕,四海八方的族人会回到老宅,共同度过新的一年,次日同去祠堂拜祭祖先。
多年来,无一例外。
唯独今年。
容怀宴昨晚取消除夕宴,前往太太娘家过除夕这件事根本瞒不住那些人。
加上他并未刻意隐瞒。
因此,即便容怀宴与顾星檀尚未抵达,老宅也格外热闹。
由于人多,这次家宴采用的是自助模式。
众人各种散开交流。
“嫂子,您这儿媳妇牌面也太大了点,为了她改了百年规矩,简直笑话。娶妻娶贤,老爷子英明神武几十年,怎么还在给怀宴选媳妇儿上走了眼。”
偌大低调的大厅内,老宅那些训练有序的佣人们早就有条不紊地迎接族人入场。
坐在真皮沙发上几位着装不菲的夫人,皆是容夫人的妯娌或者小姑子。
虽大部分都是表亲,但都是容氏亲缘最近的那些。
说话的是正是容怀宴的二婶周曦微。
这时,容姑姑阴阳怪气补了句:“其实呀大嫂根本没话语权,上次家宴,不知道那位吹了什么枕头风,怀宴直接把大哥跟嫂子赶出老宅了。”
“咱们这家早就变天了,等会那位来了,大家可得好好捧着。”
“免得什么时候被停了卡停了资源都不知道得罪了哪位。”
容夫人今日穿了身格外奢靡的手工刺绣旗袍,加上戴了一整套祖母绿首饰,衬得她分外雍容华贵,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新做的指尖掐进掌心,表情尚能管理:“汀汀被停卡是她口无遮拦,你也不用拿到这里来说。”
“嫂子,你这话就没良心了吧,汀汀当时可是为了维护怀璟才……”
容夫人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变,内心刺疼不已。
这时,宴会厅大门被推开,有人低声提醒:“家主来了。”
容夫人妆容精致的脸庞抬起,看着被众星捧月,朝这边走来的矜贵夫妻,这一切尊荣原本应该属于她的阿璟。
而不是这个从小就对他们亲情淡漠,凉薄至极的大儿子。
这时,耳边还有容怀宴亲姑姑容苑阴阳怪气的话语:“若如今当家的是怀璟,你和大哥现在还在老宅风风光光的吧,哪像如今,以客人身份。”
“哎,我记得当年你还给怀璟和怀宴算过命吧,说他们兄弟两个相生相克?怀璟从小体弱又早亡,不会是这个原因吧?”
“住嘴。”
忍了许久的容夫人再也克制不住,用力攥着颤抖的指尖,才没有一巴掌扇上去。
她不允许任何人嚼舌根嚼到她的怀璟身上。
容姑姑被周曦微扯了一把,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眼看着容夫
人朝着门外走去。
周曦微压低声音道:“明知道她逆鳞是怀璟,还去刺激什么?”
容苑冷笑了声:“我就看不惯她,当年听信什么算命之言,为了小儿子,把三岁的大儿子丢给老爷子养。把小儿子养死了,现在又想挽回和大儿子的母子之情?好命倒全是她的。”
她就是看这个矫情的女人不爽。
既然那么恨大儿子,那就别一边享着大儿子的福,一边故作委曲求全,膈应谁。
而此时,顾星檀随意将肩膀上整条毛茸茸的白色复古披肩拿下交给佣人,伸出一双藕臂挽着容怀宴的手。
那似是晕了胭脂色的眼尾微微上扬,华丽仿古灯盏下,少女一袭红裙摇曳生姿,浑身上下并未佩戴多么璀璨的珠宝,乌黑长发随意松松挽起,露出纤细莹润的天鹅颈。
偏偏简简单单的一露面,硬是凭借那张脸,将那些华服珠宝的名媛贵妇压了下去。
吸引了无数目光。
容怀宴视线掠过提前离场的容夫人,最后落在慵慵懒懒,连优雅温婉容太太都不想装了的少女身上,云淡风轻提醒:“等会长辈们会给你压岁钱。”
“这是容家规矩。”
顾星檀一听这话。
眉目间怠懒瞬间消失,一本正经催促:“那还愣着干什么,别让长辈们久等。”
问就是容太太知书达理又懂礼貌规矩。
听到容怀宴淡而磁性的嗓音,顾星檀仰头瞥他一眼:“我不占你便宜,明天也带你去顾家收压岁钱。”
顾昀之的钱,不要白不要。
反正她不要,也是便宜了程惟楚。
容怀宴还真应了。
并美其名曰:“容太太一番心意,容某不好拒绝。”
直到容怀宴二叔喊他们,开启了顾星檀收压岁钱之路。
别说,容氏这些长辈都是出手不凡。
尤其是容姑姑和二婶周曦微,一个送了超级绿的镶钻蛋面翡翠项链,价值近千万,从种水到完成度,完全将上次容夫人送给儿媳妇见面礼那玉镯比了下去。
幸好容夫人提前离席。
不然看到这幕,得被气昏过去。
周曦微送得是一辆科技感极强的跑车,也是百万起步,看得出来,用了心思的。
容苑肯出血这么多,完全是为了自家女儿之前得罪了容怀宴,一直没找到机会表明态度。
她可不跟那个脑子不清醒的大嫂一样,对如今容家谁当家作主,清楚得很。
但其他人不乏观望。
想知道,家主今天早晨在圈内掀起暴风雨的微博,到底是公关需要,还是……认真的。
这对他们权衡顾星檀在容家地位,至关重要。
毕竟在这之前,顾星檀可是有名的花瓶容太太,在容家,并没有话语权。
不过是家主为了完成老爷子遗愿才答应娶的。
直到——
家宴进行到一半时。
顾星檀发现自己没用任何饰品,如云发丝似是摇摇欲坠的松散,原本打算去洗手间整理下。
却被容怀宴拦下。
“来这里。”
“干嘛?”
见坐在落地窗旁沙发上的男人略抬手,示意她过去。
顾星檀视线落在那人摊开那干净明晰的长指,略略迟疑了两秒,还是站起身来,颜色艳丽到近乎妖冶的裙摆随着起身动作,在半空划过迤逦弧度。
容怀宴没答,反而平静地叫了声候在旁边的江秘书。
江秘书立刻了然,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纸袋内取出一个同色系的沉香木盒,上面雕刻着精美的海棠花纹。
于是乎,将视线集中在这里的众人,瞳孔地震——
亲眼看到素来清贵端方的男人,此时略松开袖口,露出一截冷白修劲的腕骨,正动作优雅自若地替他的太太绾发。
浑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容怀宴动作很慢,虽不熟稔,倒也条理有序,先是用掌心将那蓬松如云的乌发托起,而后绕着脑后松松挽起。
下一秒。
容怀宴从江秘书捧着那木盒内,拿起一支雕琢了西府海棠的血玉发簪,慢条斯理地插进少女乌黑慵懒的发间。
牢牢固定住。
顾星檀瞥过巨大落地窗倒映出来的影子。
少女眼睫低垂,掩盖眸底一闪而逝的情绪,指尖漫不经心地扯了扯男人精致的暗纹领带,戏谑的话脱口而出:“容总对绾发也……”天赋异禀?
等她看清那支发簪,顾星檀到嘴的话音戛然而止,下意识抬手想触碰,“这是?”
好像是血玉?
是她眼花了吗?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鲜艳程度的血玉?
顾星檀虽是书画修复师,但在外公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大部分古董都极为了解。
即便是见多了古董珠宝的她,都没见过这种纯度的血玉。
指尖尚未碰到,就被男人气定神闲地握住了手腕。
视线掠过她乌发间那玉质纯净却鲜艳至极的海棠血玉发簪。
而一袭红裙的顾星檀,完全没有被它压下光芒,被明艳慵懒的面容一衬,血玉越发夺目。
天生为她而诞生。
片刻,容怀宴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给容太太的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