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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无声流逝着,按犬妖的想法,延维帝君既然不在,那就把身上带着的水玉留在洞天,自己寻个僻静处潜伏,避免出什么意外才对。然而梦里的犬妖什么都没做,每天就是和时不时来抢水玉的妖打得昏天暗地遍体鳞伤,然后躲在附近的树顶,默默等待黄昏来临,石门开启。

他是在等仙丹。

是生了怜惜?是生了同情?他竟有这般不自量力,妄想踏足别人的因果,牵引别人的寂寞。他越这样做,带来的越只有软弱与不安,愚蠢至极。

犬妖甚至恨铁不成钢,这究竟是怎样荒唐的梦?这样的蠢货能与他有一丁点儿关系?

梦境无视他的煎熬,片刻不停地推进着。

梦中的犬妖成天带着水玉在外游荡,终于招惹到萧陵山里某个厉害的妖,险些丧命,最后被仙丹所救,为了养伤,顺理成章照料起洞天里的花草田,和仙丹越来越亲近。

从春桃绽放到夏雨倾盆,从秋叶红艳到冬雪飘摇,来回九次,犬妖和仙丹日日相伴,不离不弃。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从萧陵山脚下繁华的村落,到更加繁华的下界王城,周围的山河湖海一一踏遍。

更多时候还是留在萧陵山,他们给村落里的孩子们偷偷取各种绰号,看着那些凡人们从孩童变成少年,每每谈及总是言笑晏晏。

即将第十年的时候,延维帝君终于回来了。

犬妖觉着自己也快要煎熬到极限了,九年来明明有无数可以脱身的机会,梦中的犬妖却总是向着自己绝不会选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狂奔。

他残留着最后一丝侥幸——现在帝君回来了,梦里的他可以回归正途了么?

延维帝君见到犬妖时,有一瞬的诧异,可瞎了眼的仙丹没察觉,梦中乐呵呵的犬妖更没察觉,甚至有点儿莫名的兴奋,好像凡间刚出嫁的新妇头一回见公婆。

“你……是犬妖。”延维帝君缓缓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你寻老朽,所为何事?”

告诉他!犬妖精神为之一振。

梦中的犬妖毫不犹豫:“我已忘了。”

延维帝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忘了?那你为何留在萧陵山?不是为了等老朽?”

梦中的犬妖没有回答,脑袋微微垂下去,满是疤痕的脸上透出一层可疑的红晕。

犬妖只觉一阵极度的失望,不可理喻,难以理解,为什么?为什么!

延维帝君沉声道:“老朽的弟子身世多舛,脾气古怪,莫看她时常满嘴胡话,其实脆得很,你……望你谨慎。”

此话分明别有所指,是不露痕迹的警示,可是在梦中的犬妖听来,更像长辈的托付。

他抬起眼,目光清亮,里面写满了堂堂正正的心甘情愿。

“我愿意做她的眼睛。”他低声说。

在这最荒诞的时刻,犬妖却头一次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有了一定要达成的目的,纵有千难万险,百折不挠,无可后退,什么困难险阻他都会撑过去。

是他,真的是自己。

把他揉碎了扯烂了,从里面挑出最纯善最天真最有感情的部分,才能拼凑出眼前梦里的犬妖,无忧无虑,勇往直前,一往情深。

他眼里藏着情海,痴意似火绽放,要在这莫测命运中深深刻下一刀。

犬妖定定看着这一幕,压抑在胸膛里那些暴烈的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身体。

耻辱,不解,愤怒,不屑,决绝……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情痴情怨从来都毫无意义,他怎能沾上这些浅薄无聊的毒?怎能就这样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