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克制点、再克制点,不要一不小心兴奋过了头,像上次那样没能收住手就行了……
大原宽司那张善良敦厚的脸庞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连这笑容都仿佛亲和又温暖。
齐木流弦睁开了双眼,鼻尖微动,嗅了嗅空气。
压过了呛人的烟草味,甜到糜烂的香气在鼻腔中弥漫,堕落又颓丧。
“大叔。”
齐木流弦静静地开口,在宽大衣物的遮掩下,他的指尖正不受控制地在微微发颤。
大原宽司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气息平稳,看不出异常。
“你杀过人了吧?”
齐木流弦歪了歪头,闲话家常般平静问道。
深夜无人的长街上,猛然刹住的轮胎与沥青路面摩擦出一声长长的、如同细小墙缝中钻过的风声般刮耳又诡谲的声响。
。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在深夜空无一人的楼道之中回荡着,像被虫蚁啃噬的破旧风箱一样带着刮耳濒死般的艰涩。
上班族疲惫沉重的脚步声里混杂着微不可闻般的拖拽声,消失在了楼道的拐角。
大原宽司将齐木流弦带回了家。
他背着那具属于少年人的柔韧身躯站在玄关处,甚至舍不得放下片刻。
犹豫了一下之后,大原宽司直接穿着难以脱下的皮鞋走进了这间乱糟糟的单身公寓,放下装着啤酒罐的便利袋,又单手把沙发上丢的到处都是、腌菜般皱巴巴的衬衣西裤拨了开来,将昏迷过去的少年珍之重之、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沙发上。
大原宽司那张敦厚和善的脸上此时布满了汗珠,粗短的脖颈被领带勒得通红,一路上都让他难受的要命。
他连忙手忙脚乱地粗暴扯开了那根吊命绳一般的领带,随后扔到了沙发旁边外接的插座之上。
解放了脖颈的大原宽司松了一口气,惬意地把自己塞进了柔软陈旧的单人沙发里,眯着眼打量着自己今晚的[战利品]。
一只离家出走的漂亮野兔子。
他的美貌锋利地如同一把尖刀,逼着人要对他犯罪,而齐木流弦自己显然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拦截着他的食客。
大原宽司打开了便利袋,薄薄的塑料被暴力地拉扯着,在簌簌作响。
他粗短的手指勾住了罐装啤酒的拉环,啪的一声脆响之后,澄黄的酒水伴着细密的泡沫一起奔涌了出来,大原宽司用嘴凑上去,迫不及待地嘬吸了干净,他长舒了一口气,回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杀过人了吧?”
那句忽如其来的问话以后,大原宽司的心脏猛然一突,额角便沁出了湿冷黏腻的汗水,脚下也没了分寸,骤然踩了一脚急刹,他自己的脑袋磕撞在挡风玻璃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而齐木流弦却仿佛早有预料般,牢牢抓紧了把手,依旧身姿端正地坐在后座上。
他望着大原宽司,没对他方寸大乱的举动做出任何评价,一双淡然清透的浅灰色眼瞳里也看不出分毫波动。
他像是已经从大原宽司的反应里找到了答案,平静地拜托道:“大叔,那你把我也杀了吧。”
“——真是奇怪的请求。”大原宽司喃喃道。
他用那近乎可以称得上是爱怜的目光凝视着齐木流弦,一寸、一寸地抚摸过过这片属于自己的领土。
那身冷白的皮肤上,青红斑驳,泛着紫,又凝着黑,像一幅印象派的画作般,带着让人沉醉的朦胧美。
“但是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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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原宽司扯了扯身上黏腻的衬衣,拿着啤酒站起身来,决定先去洗个澡。
不过中途他又想起来自己的鞋还没换,于是拐了个方向,一不小心踢到了为了方便而安置在了沙发旁的插座上,手上的啤酒也没拿稳,略微洒了一些出去。
他想着没什么事,于是换了鞋以后,就拿着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在水流的冲洗下,无论是刚刚发泄暴力时的兴奋,还是搬运齐木流弦时的疲惫,好像都被温柔热烫的水流一起带走了,大原宽司在打着肥皂泡沫往身上抹的时候,甚至感觉到了些微的幸福。
没错。
他想着,这才是生活啊。
按时上班,努力工作,忍受上司的刁难,再用辛苦挣来的钞票雇佣他人,在他人身上发泄压力——
这就是生活。
大原宽司长长地喟叹着,心满意足地把身上雪白细密的泡沫,连带着奔劳一天染上的汗渍、油脂和尘土,都舒爽地一起冲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