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是什么东西。”一名蒙面人的左眼淌着血,用那只仅存的右眼瞪着楚予昭,嘶声喊道:“上,他已经不行了。”
五名蒙面人,除了两名已经趴在地上四处乱摸,其他三名皆还可以视物,提起武器又刺了过来。
楚予昭单膝跪在地上,用枫雪刀勉强支撑着身体。长发凌乱地垂着,发丝间露出苍白的脸,还有那双依旧凌厉的眼睛。
眼看那三把长剑对着自己刺来,他握紧了枫雪刀刀柄,身形不避不让,准备在迎上这三剑的同时,再用尽全力横刀劈出。
他竟然想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让三名刺客死于刀下。
但洛白却在这时跃起,对着中间的那名刺客扑去,爪子重重划过最近那人的脸,再张开嘴,狠狠咬住中间刺客的手腕。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边上那名刺客脸上皮肉翻卷,可以清晰瞧见下面白森森的面骨,但中间刺客在长剑落地的同时,另一只手也将洛白抓住,想要拔下来往地上掼。
洛白咬得很紧,任由他将自己身体抻成长条状也不松口,还甩动着脑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让那刺客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那刺客扯不掉洛白,瞧见地上掉落的长剑,蹲身捡起来,将剑身调了个头,对着另条胳膊上吊着的洛白扎去。
第三名刺客手中长剑直直刺向楚予昭。
楚予昭用仅有的力气举起枫雪刀,却不是用来格挡这刺来的一剑,而是对着那名正要用剑扎穿洛白的刺客掷去。
扑扑两声兵器入肉的闷响,一截锋利的剑锋没入楚予昭胸膛,与此同时,那名举剑要扎向洛白的刺客,也中刀倒了下去。
吊在在他手腕上的洛白,跟着摔在了地上。
洛白在地上翻了个滚,爬起来时正好瞧见那刺客将剑从楚予昭胸膛上拔出,顿时又怒又惧,直接从地上飞腾起身,扑去的瞬间用爪子在那刺客头顶唰唰两道。
鲜血喷涌而出,小豹雪白的皮毛上溅上了一串红点。
洛白直接就落在那刺客肩上,双爪不停飞舞,从一只愤怒的小豹化身为发狂的小豹,不过瞬息之间,那刺客整个头便成了个没有五官的血葫芦。
/> “行了……行了……”楚予昭虚弱的声音传入洛白耳里,他这才回过神,从刺客肩上跳下,冲到了楚予昭面前。
身后传来刺客倒地的闷响,洛白没有回头去看,只盯着楚予昭胸口上那处往外渗着血的剑伤,一双圆眼睛里全是惊恐。
哥哥这是要死了吗?要死了吗?
“无妨,没刺中要害。”楚予昭像是察觉到了小豹的心思,低声给他解释,见小豹依旧满脸惊恐,又直白地道:“没事的,我不会死的。”
洛白这下听明白了,神情也轻松下来。
墓道入口处的打斗声还在持续,有黑衣人企图往墓洞里钻,被禁卫们誓死挡住。一名禁卫身体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却也在临死前扑在了洞门口。
“小白,去,把我的刀叼来。”楚予昭背靠着停放棺材的石台,声音低不可闻,但洛白还是听清了。
他转过头,瞧见那把刀还嵌在一名刺客的脖子上,连忙跑过去,双爪抱住刀柄一拔,再叼着拖了回来。
楚予昭从小豹嘴里接过枫雪刀,拄着走向了耳室,只是因为这些动作,胸口剑伤处淌出的鲜血更多了,随着他脚步挪动,淅沥沥洒下一路。
洛白瞧着别人再多的血,心思都不会有半分起伏,可这血是哥哥流的,他顿时觉得心里发颤,脚步虚浮,四只脚也走得歪歪斜斜。
楚予昭进了耳室,再也坚持不住地靠着石壁往下滑,嘴里低低道:“小白,墙上……墙上的石环……拉下……”
借助外面透进来的灯火,洛白瞧着门旁的石壁上有个拉环,便跃起来咬住,整只豹挂在上面。
但他体重不够,根本没法拽动石环,便用四只爪子抓住石壁刨动,用力将身体往下刨。
随着石屑纷纷落地,石环突然被拉出半截,同时身侧一声沉闷的重响,一道重逾千金的石门轰然坠下,将门洞封了个严严实实。
耳室里也顿时漆黑一片。
“不用顾忌我,这下,这下他们……能放开手脚打了……迷药时间差不多了……其他禁卫也可以醒过来。”
楚予昭说完这句,便是一声痛苦的闷哼,接着又道:“小白,要是……要是我等会发起疯来……你不要怕,离我远点。”
洛白还悬挂在门环上,在空中缓慢转着圈,听到这话后赶紧松嘴落到地上,小跑向楚予昭。
耳室里虽然没有光线,但不影响他视物,两颗圆滚滚的金黄色眼珠,在黑暗中像是两颗发光的琥珀。
他看清楚予昭的痛苦模样后,脚步怔了怔。
哥哥的伤口那么疼吗?
但随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坏的气息变得很浓重,在空中翻腾着,都压住了哥哥身上的血腥味。
这个讨厌的小坏又在作乱了!
嗷嗷嗷!
给我回去,谁让你偷偷出来的?啊?经过神猫王的允许了吗?回去!立刻,马上!
楚予昭正被痛症折磨着,隐约听见小豹柔嫩的吼叫声,他混沌一片的脑海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可臆想中那痛得彻底丧失理智的阶段还没到来,疼痛却在减轻,并慢慢消失。
——就像之前洛白替他驱除痛症时一样,先是脑中恢复清明,接着那股气息不再肆虐翻涌,而是安静下来,慢慢一路向下,流经肺腑汇入丹田。
楚予昭虚弱地靠在石壁上,两眼茫然地注视着黑暗,大口大口喘息。
他脸上有柔嫩湿滑的触感,微微有凸起的颗粒,那是小豹在用舌头轻轻舔舐他的脸,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安抚声。
“小白,我没事了……”
楚予昭抬起手臂,掌心落在洛白身上,一下下轻抚着那柔顺的皮毛,心里有些诧异这次洛白明明没在身边,痛症为什么也消失得那么快。
莫非洛白和小豹都有能压制那股气息的能力?
洛白把不安分的小坏赶回去后,视线又落在楚予昭胸膛的剑伤上,那里还在往外渗着血,将周围的衣袍都染湿了。
他伸出小爪,轻轻碰了下剑伤附近的完好皮肤,犹自在发怔的楚予昭回过神,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衣衫下摆,想撕一块布料下来。
不想虚软得一连好几下也没将布撕开,反倒扯动胸膛的伤口,低低地嘶了一声。
洛白看见他撕扯布料的动作,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娘曾经教他给受伤的兔处理伤口,就是用布料缠住伤口的。
洛白弹出爪尖,在衣摆上轻轻一划,犹如利器破穿薄纸般,就掉了一块长长的布料。
他将布料一端塞入楚予昭手心,让他握住,自己抓住另外一端,绕着楚予昭缠绕,紧紧地缠在胸前。
他将两只爪子使得像长了手指,动作灵活得不像一只豹子,那伶俐劲儿也不像一个傻子。
楚予昭看不见他动作,但能知道他正在给自己缠绷带,虽然已经知道这只小豹异乎寻常的聪明,但内心还是被再次震撼。
——小白要是能变成人的话,该得多聪明啊。
洛白将绷带缠好后,打了一个结,楚予昭胸口被紧紧压迫,咳嗽了几声。
洛白又想将绷带解松点,楚予昭察觉到他的意图后,抬手将那两只爪子握住,低声道:“就这样,松了就止不住血了。”
洛白被楚予昭握住了爪子,爪尖快乐地动了动,楚予昭以为他觉得不舒服,便放开手。结果手才挪开,那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又追踪而至,探进他掌心放着。
楚予昭怔了下,便合住了手掌,将那两只小爪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