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乔灵珊都快被夸惭愧了,转头一看,云闲竟然还直着她那往常万年没精神似的腰板,挂着和平日里老琢磨着什么坏事儿截然不同的生涩笑意,俨然一个初出茅庐的青葱子弟,要不是昨晚才见着这人在石台上边抠脚,乍一看都快把她给骗过去了:“……”
云闲总是每次都能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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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场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四位监察人。
由于上一届四方大战的优胜者是北界,所以理所当然由北界方来宣读规则。北界的监察人柳昌一副浓眉深目不怒自威之相,凹陷眼眶盛着厉色,正瞪视着那边左顾右盼的柳世,嘶哑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看来还是他父亲没教养好,让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南界的医修黎沛美目一挑,道:“确实。”
又在这装什么装,有谁理你似的。
柳昌:“?”
他面目僵硬一瞬,往另一边看去。
西界的明光大师正在闭目念经。
东界的宿迟正在闭目练剑。
角落里充满了一股自闭的气息,柳昌没人搭茬,说不下去,只能满肚子火地起身,微微张口。
分明没有现身,场外众人却突然听闻半空中传来雄浑声音,声如洪钟,带着磅礴威压,现场霎时鸦雀无声,只有柳昌的言语不断回荡。
“一入此境,生死自负!”
“……”
柳昌的啰嗦程度大概在云琅以上六长老以下,和璎珞平分秋色,云闲侧头,自己总结了一下。
荒漠秘境十年方开启一次,给内中的异兽妖植留下了休养生息的时间。这并不像各宗门为训练弟子而在后山驯养的妖兽,茹毛饮血,野性蓬勃,攻击性极强,修为也各自不同——总结一下,遇到什么纯粹看运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己加油吧。
杀死妖兽取得妖丹,由此计分。练气期妖兽一颗一分,筑基期一颗计十分,金丹期的则是一千,元婴的……遇见元婴的妖兽还是先
跑吧,跑慢点自己就夭寿了。
当然,看这个点数的设置,就能发觉他们并不想弟子们全都去杀妖兽,而每一届最精彩的桥段都源于下面这个规定:
不可主动残害他人,但可以从他人身上取得分数。
去偷,去骗,去抢,无论手段,只要不害人性命,那么一切百无禁忌。
至于这个“残害”的尺度也相当微妙,打的半死,重伤昏迷,只要看上去还有一口气,那就不算是残害。
虽然每个修士都配备了一枚保命玉符,危急时刻可以捏碎放弃资格传出秘境,但有太多办法让人连拿出玉符的时间都没有了。
所以每到后期,几乎都是一场避免不了的腥风血雨大混战。
云闲听着听着,总觉得柳昌的每一个字里行间都歪歪扭扭地写着“让你们知道修真界的险恶”,拱火意味溢出天际。
片刻后开启秘境,众人会被乱流裹挟而进,分而散落在秘境的各个位置。
柳昌全部说罢,便没了声响,场地内又是一阵窸窣碎语,乔灵珊碰了碰云闲的手,难掩紧张:“云闲,如果我们等会不在一个地方怎么办?”
风烨也垂头丧气:“是啊。”
其实多半不会在一个地方,但云闲还是十分令人安心地拍拍她的肩,神色坚毅道:“会遇见的。但万一遇到难以匹敌的强敌,你一定要记住,士可以杀……”
“懂。”乔灵珊坚定道:“我绝不会辱没剑阁名声!”
云闲深沉:“也可以辱。”
乔灵珊:“?”
你再说一遍???
尚未等她跳起质问,荒漠秘境前那经年不化的浓郁灵雾终于淡却了颜色,愈来愈黯淡,就在封印最淡一刻,一把惊天刀矢破空而出,带着雄浑力度,直直插在封印最薄弱位置,铿锵一声激响,那封印从中心开始龟裂,裂隙无可避免的蔓延开来。
一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柳昌在半空中现身,拂袖冷哼。
明光大师也旋即起身,法杖萦绕着金色耀辉,笼罩在封印之上,泛起莲花光晕,看似温润,却寸寸蚕食而进。
黎沛喝道:“起针!”
四十九道银针嗡鸣着闪掠而出,以暴雨梨花之势刺入封印,又是一阵水波晃动,冒出浅淡白烟。
只余最后一击。
宿迟目光淡漠,拔剑。
他的剑名唤灼月,剑法简洁异常,并无太多繁复,指尖在剑锋处一抹,数十道强悍剑影瞬间自足下升起,跟随他轻轻一点,呼啸着向封印斩风而去——
劈山裂海般的响动声中,封印被强行劈开,地动山摇,天旋地转,云闲在进入秘境前一刻,瞳孔中全是那铺天盖地的冰蓝剑影,只不禁想。
有朝一日,她定要掌握这等能力。
不。她要超越。
“……”
但事实证明,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云闲面前是一丛绿草,根部还隐约带着些湿润的水汽,说明不远处可能就是湖泊。这在荒漠中实属难得,毕竟不光秃秃,至少还有地方可以掩藏——
她先去摸剑,一转头,看见了柳世和后头原模原样的十个彪形大汉。
而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乔灵珊和风烨不知被传送到哪儿去了。
两人皆一沉默。
柳世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起来,在这窒息般的沉默中,他缓缓道:“方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面具遮得住脸,遮不住身形,更何况云闲的耳朵长的比较特殊,跟本人一般直愣八歪地往外耸,还有这身高,这手,这明明清澈漂亮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就相当欠揍的眼神……
云闲见势不好,站定道:“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柳世现在一想到自己被造的谣,就气得牙痒:“你不是刀宗弟子吗?”
“什么刀宗?”云闲微微歪头,相当疑惑:“我说的是稻宗啊。就是南界种田的那个。种田要用灵气灌,水稻亩产一万八。”
“你在这放什么屁?以为我会信?”柳世差点气笑了:“音调都不一样!”
云闲一边摸剑,一边不着痕迹地倒退,转身便跑,还不忘回头喊:“你才懂个屁!南方人有口音多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