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刘小姐和云闲都早就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并没有阻止。拍卖并未结束,周围固若金汤,谁都无法出行。
公主之令,公狐哪敢推拒,只是蹭了蹭主人的腿,如球一般地滚出去了。
两妖寻了个僻静角落,舒九尾见他竟然还保持着兽身,不由恼道:“你有没有出息!就这样给一个普通人族当宠物吗!”
“公主,冤
枉啊!”公狐都不知多久没说话了,开口道:“可我修为低微,不管化不化人身,都是给人当宠物,这样已经很幸运了。”
“我只学得讨好人的手段,但在刘小姐面前完全用不上。打滚,卖乖,每天都有肉吃,有床睡,主人还会帮我洗澡梳毛。”公狐见舒九尾浑身不舒适的锦缎,又小声道:“而且,刘小姐还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她是真心把我当狗养的,除非她不要我,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舒九尾被他一噎。听到“那种眼神”,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许多人的眼睛。
鄙夷的,渴望的,幽深的,每一种都让她不舒服,甚至想要落荒而逃,其中甚至包括……
仲长尧。
可仲长尧已经是这些人中对她最好的了。至少,他没有一上来就表露出自己的目的,还说要带她逃婚,不是因为自己的容貌。
“公主,我要走了。”公狐大字不识一个,又没文化,不然怎么会被人逮去拍卖,见舒九尾神色黯然,有心想劝,最后只憋出来几句:“公主,不穿衣服真的很舒心,不用时时刻刻注意自己仪态也真的很轻松!你若是不信,就跟我一样,试试化成原身待一天吧。我可喜欢在地上爬行了,四肢接触地面,神清气爽。”
舒九尾:“……你说什么鬼话!”
她不会骂人,只能看着那白绒球又滚回里面去了。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舒九尾。”即墨姝靠在不远处,道:“妖族为什么要对刀宗下手?”
这是仲长尧“揭露”出来的阴谋诡计。尚未实施,就被掐断在萌芽之中。只是妖和人井水不犯河水很多年了,如今又为何要这般行事。
“……”舒九尾转身,道:“你是魔吧。”
即墨姝:“我是。”
“那为何还要我告知你?”舒九尾难掩厌恶:“你是魔,难道还不清楚吗?”
即墨姝懒得解释,也懒得对这种一手就能杀了的弱者下手,她这么说就已经够了。看来刀宗魔核一事,并不只几人得知。
“喂!”
即墨姝没回头,却听到舒九尾在后颤道:“你不会以为,云闲真的把你当朋友吧!你是魔,她们是人。人魔殊途,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总之,你,你离她们远点!”
即墨姝原本懒得和她计较,现在却心头火起,没转身,指尖微蜷。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大战若起,谁能分出来哪个是好魔,哪个是坏魔?”舒九尾道:“你只能给她们带来灾祸的!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闭嘴!”即墨姝狠戾道:“我要如何,你有什么资格置喙!”
她丢下被吓到屏息的狐妖,孤身一人往回走,身影没入黑暗里,再入光明。
门内,亮如白昼,热闹依旧。
即墨姝手停在半空,没再推门而入。
她本就不该和云闲混在一起。唐灵也是,莲座也是,谁都不比她清楚这个道理,若是再不离开,教主被惊动,带来的
只有祸患。
里头云闲终于找到想要的宝物了,嗓门都大了几分:“船!!是宝船!缩地千里,还能载人!!这样去西界只要三天!!()”
刘小姐笑道:“云姑娘,你喜欢这个?喜欢便拿去,我请客,不算我爹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天天挤薛兄的马车也不是事啊,马都累瘦了。”云闲喜滋滋道:“能不能问一下,这宝船最多能载多少人啊?最多!尽管说!我们很能挤的!我坐大师兄腿上都行。”
宿迟:“……别说这种无聊的话!”
那头的人传来话,似乎在问,客官想载多少个?
“嗯……”云闲一个个数,“我,大师兄,灵珊,风烨,薛道友,姬道友,还有……”
薛灵秀真是服了她还要掰手指了,想都不用想,便道:“八个!”
与此同时,众人皆道:“八个。”
哪怕是祁执业也是一样。
此起彼伏,毫不迟疑,似乎这世上没有第一个答案。
即墨姝抿着唇,只想。
……如果要是有一个人说别的答案多好。这样她现在就可以离开。
可她离了这里,又要往哪里去?又能往哪里去?
总是要走的。
即墨姝也只有十八岁,所以她永远不会承认,她只是真的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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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各自取了自己想要之物,满载而归。云闲将不知为何沉默的舒九尾寄放到悬宝阁,让她可以蹭吃蹭住,再度修整一日,便到了当初和明光大师约定之时。
祁执业一开始还不知众人收拾行囊是要做什么,他除了每日金光闪闪时装秀之外似乎没什么需求,就这么懵着跟众人一齐早起出发,云闲放出宝船。
这宝船可以按照心意调整大小,别说八人,再来五个人都装得下。内里木漆红梁,船舱内更是小桌小榻一应俱全,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
风烨:“这里没有河,也没有海。”
别说这里了,除了南界周围大片是海,去西界几乎都是旱路,但云闲怎能被这些小困难所阻挠,她理直气壮道:“谁规定船一定得在水里用?”
于是,一行人就顶着旁人看智障的眼神,一路乘着宝船到了明光大师楼下。
对,明光大师楼下。
祁执业看着如笑面佛一般慈祥站在楼下等待的明光大师,石化了。
“诸位小友们,近来可好?”明光大师乐呵呵道:“此次西界之行定会平安顺遂。”
祁执业:“……”
难怪他消失这两天,师父根本不来找他!!他前次才在众人面前说,自己不回西界……那么笃定!
薛灵秀道:“呵呵。”
“笑什么?”正撞枪口上,祁执业不善道:“你故意的?”
“警告你,我现在可是佛门座上宾。”薛灵秀折扇的扇柄在祁执业胸口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笑得如沐阴风,“注意你的言行举止,祁道友。”
祁执业
() :“?”
滚啊!!都滚!!!
即墨姝登船的时候,心不在焉,还以为明光大师会不让她去。毕竟再怎么样,明仁一事也由蚩尤铸成,对方是个魔,自己也是魔。哪有魔光明正大地进佛门的。
“即墨小友,勿思虑。”明光道:“魔身圣心,佛门之贵客,贫僧只担忧,小友是否能住的习惯。”
那肯定是住不习惯了。一个秃驴就让她烦的要死,更何况那么多秃驴?
但即墨姝还是上去了。
宝船前行,往西界驶去,即墨姝看向窗外,只觉右心剜然一痛。
好像一只风筝线,扯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一道微不可见的黑线从她体内溢出,连绵穿过高山河流,不知攥到了谁的手上,彼端,传来一声轻笑。
只是一笑,便如靡靡之音,蛊惑人心。
柳昌的声音传来,诚惶诚恐:“祖宗,接下来一步该怎么做?前次有人闯入我刀宗,偷毁宝物,虽说只是九牛一毛,此气仍是难忍。还有圣核,也消失了!”
他的声音自底下传来,在空旷之处回荡。说话之地是一间辽阔祠堂,供奉着列祖列宗和开山师爷金像。
“我知道。”轻笑之人嗓音陡然一变,粗糙稳重,向下道:“不过是几只小蚂蚁,让他们转一转,看着也挺逗趣。”
柳昌道:“祖宗,是否是云闲一行人毁去宝物?”
那人道:“是。但这无关紧要。”
柳昌一口老牙都快咬碎。什么都无关紧要,光天化日之下能让这种东西爬进宗门里来,还不预警,这要是说出去,刀宗的名声往哪里放?但宝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圣核!那圣核必然不是云闲拿走的。小狗崽子还没这本事!
到底是谁……到底是哪方的人?!妖族??锻体门?还是那些声称自己闭关不出的老不死??
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柳昌混杂着狰狞恐惧的扭曲面色,随手抛下一颗什么,道:“拿去。”
在柳昌的眼里,那是一颗散发着白光的温和圆珠。
“我还是那句话,让他们怎么玩都可以。”那人道:“……只要,保仲长尧一条命。伤不伤,疯不疯,傻不傻,都无所谓。留一口气便可以。”
柳昌不解道:“仲长尧此人虽说天赋不错,但究竟有何奇异之处?”
“他不需要有奇异之处,他只需要对我有用。”
“……”
宝船之上,一行人乘风破土,其乐融融。
唯一一点不好,便是平时要是吵架了,一方转身就走,这嘴仗就算暂时结束。现在于宝船上,避无可避,这吵嘴就变成了一种循环:
“死秃驴!你有病吧!”
“信不信我把你们丢下去?”
“不要再吵了不要再吵了……”
“精力这么充沛也是病,过来我扎两针什么都好了。”
姬融雪仍是沉默,她似乎没打算要回锻体门奔丧,而是主动要前往佛门。
也是,云闲记得当时她同意跟自己一起去莲座,不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资历”。若是她能成为佛门座上宾,这也是她日后争权的一道筹码。
姬融雪做什么事都目的明确,不做无用功,向来如此。
路程三日,云闲还没来得及担心姬融雪,就得先担心自己了。
她哼着歌要去吃面,被宿迟叫住,还以为有什么事要说,眼神探究:“……?”
用了龙吸水,加上近日勤奋修炼,她脸上的金终于褪了干净,露出新生一般白皙的脸。乔灵珊笑说,云闲正常的时候可是很少见,大家都来看看,于是众人观察一番,得出结论。
现在正常的让人感觉有点不适了。
毕竟云闲身为强强结合,云琅和萧芜一个俊男一个美女,她能不好看吗?只是平时要么脏兮兮要么丑的五花八门,所以大家对她做什么好像都没什么压力,她如今一好看起来,即墨姝要怼她都有点结巴:“你你你离我远点!别扒拉我!”
宿迟垂眼看她,视线偏离一瞬,冷淡又正经道:“你此前说的话,我想过了。”
明明也就一十三四的年纪,活像个古板学究。
云闲:“嗯?什么话?我说过什么话?”
她一天要说八百句话,鬼知道是什么话。
“……”宿迟喉结滚动,半晌方启唇:“我不知是什么行为让你有所误解,我已尽力在改正。其他什么都可,但,坐……坐腿上一事,不可商议。不行。”
云闲:“…………”
她震惊了。
大师兄!!这都是四天之前的话了吧!!不就随口一句开玩笑,你翻来覆去想了四天?!不是吧!!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大师兄。”云闲挠头道:“我就是当时找到宝船太高兴了,就那么随口一说……”
宿迟的眉蹙起来了:“此事是能随口说的么?”
“不能,不能。”怎么还生气了,云闲道:“大师兄,你不要太紧张,听我解释!那天晚上我就说过了,我已经晓得,我对你是单单纯纯的孺慕、孺慕之情!我不会真往你腿上坐的,我往薛兄腿上坐都不会往你腿上坐的!”
薛灵秀路过,突然被波及,当即恼怒道:“谁要你坐!你几岁了啊!!还当自己是小孩!!”
胡乱解释一通,宿迟的眉眼反而更加紧绷。
没想到大师兄对自己的清白如此重视,搞得云闲都要紧张了:“真的,我不会这样的。大师兄放心,真的没别的意思。莲座之时,我还和大家睡通铺呢。是吧风烨?”
风烨不在。
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神出鬼没,活该被抽。
宿迟定定看着她,视线复杂,终于开口:“若是那等情形,不必顾忌这些。”
“对对对。”云闲顺着他说,“我当时也是想,要是众人逃命,但船舱空间不够,才说那话的。大师兄不必担忧。”
宿迟:“若是那般,你坐……也没事。”
云闲:“……”
到底是要怎么样!你很机车欸?!!
宿迟似乎是真的担忧她对自己产生不必要的感情影响修炼,云闲越听越心不在焉,眼神往船外看去。
日光如梭,几个散修路过。
一直没动静的太平突然通风报信:“云闲!刚刚路过一个散修,长得好俊啊!”
“什么?!”云闲本就想逃离,立马趁势往外奔去:“哪里哪里?!我看看,哪里有美男?!”
宿迟:“…………”
太平眼看着他唇角渐渐抿直,整把剑都快活得想跳舞。
桀桀桀!让你吓我!你等着吧死宿迟!
云闲对着那闻声转头的小帅哥灿烂一笑,忽然脑袋一紧。
宿迟大手盖在她头顶上,把她转了回来,无情道:“该练剑了。”
“什么该练剑?!大师兄,分明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时间啊!”
“今日提早。”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