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合理挑衅’。”姬融雪解释道:“若是不服,可以申请挑战。被挑战者一月有三次拒绝机会,事不过三,第四次必然应战,除了不伤及性命外,第三方不得插手。”
云闲纳闷道:“这七拳八脚的,伤不伤及性命,能看的出来么?”
看路边这俩鹿男,角都快顶出火星子来了。
她又观察了一段路,悟了。
首先,锻体门弟子都没有武器,其次,锻体门弟子都很耐打,再者,弟子们挑战都是选择修为相仿的,不会有人厚脸皮到上挑战下,所以,出人命的概率几
乎为零。
就像两只千年老王八互啃(),是绝不会出现啃死龟的情况的。
那几个研墨门的自众人身后走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神情很是不愉,裘卓来接他们,老大一双眼睛里全是血丝,一瘸一拐的,那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惊呼道:“卓兄!谁敢在门内将你伤成这样,不要命了!”
裘卓面色一抽,道:“摔的。”
“怎么可能是摔的?这上边还有牙印呢!”
“都说了是摔的!多谢关心!!”
看来,研墨门此次便是站在裘卓这方了。好歹也是有几颗金铃铛的宗门,虽说比不过刀锻两家势大,但也不容小觑。
云闲不由道:“什么品味。”
“想开点。”乔灵珊安慰道:“他们或许就是不想锻体门好。”
逛的差不多的时候,铁蛋匆匆赶来,似乎有什么要务要与姬融雪商议,她临走之前,再次告知众人:“我说的那些地方,不要去。”
一个是目前关押着江兰催的死牢,一个是停放着裘漠的大殿,最后一个便是居住着姬尚的小楼了。
宿迟不知去了哪里,仍未归来,一行人无论往哪里走,都是大同小异的荒茫雪原,一柱香后,终于看见了一片可以称作是“景观”的所在。
葫芦形状的冰湖,水质澄澈,偶有阳光洒落,溅起波澜碎光。岸边连绵建了不少小亭,四角尖尖,屋檐堆雪,一片茫茫。
唯独不好的地方,是小亭内已坐了五六人。观衣着,看不出是什么门派,领口上别着青玉萧,见众人走来,神色都算不上多么友善。
云闲都能从他们脸上看出“你们不要过来扰我清净啊!”的几个大字,但她平生就是不爱让不喜欢自己的人舒坦,不仅要过去,还要大摇大摆地选个较近的地方坐,乔灵珊熟稔地将瓜子摆好放在桌上,那头人的眼睛都要淬出火来了。
这般美景,不静心观赏也就罢了,竟然还嗑瓜子?!哪来的野娃!
“风烨,你吃不吃?”乔灵珊道:“瓜子。”
风烨摇头:“不。”
乔灵珊看了他一眼,“……好吧。”
众人坐着观湖,祁执业传音,将自己对于裘漠之死所想简单说了一遍。
“他是被人害死的?”云闲其实早就想过这一可能性,现在看样子是得到证实了,“只是,谁杀了他?”
“应该问,他死了对谁有利。”薛灵秀沉吟道:“掌门若死,宗门肯定要动荡一番,有可能是宗外之人。但我观这些宾客,看样子是在事变之后才匆忙站队,若是早先图谋,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可能现在还如此匆忙,毫无准备。二者,裘漠重病是近两年之事,从此之后便闭门不出,不参与江湖纷争,一宗之主在这锻体门内,必然是保护重重,守卫森严。那么,向他下手之人,便也只能从宗内去选了。”
祁执业道:“后代最先。”
“裘丹还有可能。裘卓那般性子,会干这种事吗……”乔灵珊思索道:“但也说不定,便是蠢人办蠢事。”
() 风烨弱弱道:“后代,也包括大小姐吧……”
乔灵珊其实也想到了,但她不太想说出来,掌门亲近之人能有几个?长老,后代,妻子。更别说还要去猜测姬融雪之母了。
后方传来戏谑声音,嗓音突然抬高了些:“我说,卓兄是真惨。当年姬大小姐被认回来的时候,他也才二十出头吧?父亲也不管,把小孩就这么丢给他。那段时间可是累坏了,又当爹又当妈,还要教导功法,人家还不领情,成天摆一副臭脸……”
真想八卦,完全可以用传音阵。
现在这般,便是直接说给云闲一行人听了。
裘卓比姬融雪大个十岁,那是应该是八年前,姬融雪十岁,裘卓二十岁。
乔灵珊咋舌道:“原来大小姐的功法是他教的?那他自己还学成那个鸟样?”
“就裘卓如此心性,即使一开始有心教,后来也恨不得废了姬融雪。”薛灵秀冷道:“那种人,自己不进步不难受,看着别人进步飞快,那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众人按兵不动,继续听这群人还要怎么胡诌。
这群人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姬尚头上。语气中多带狎昵,好像这是什么多了不得的风流韵事。
“姬”是贵姓,当年的姬尚也是个官宦人家贵女,奈何家道中落,全家被斩了个干净,只留下几个女儿被发配青楼,很快便一个个悬梁自尽,只有她还活着。
也不知究竟是幸或是不幸,姬尚由于容貌出色,被选做花魁拍卖,也就是那时遇见了私服下山铲除妖魔的裘漠。
得须知,男人最大的两个爱好之一,便是救风尘。总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老套的剧情之后,姬尚一颗心吊在裘漠身上,还以为自己幸运地得到了救赎,怎料裘漠之后便拍拍屁股,消失无踪。
之后姬尚该如何生活,他不需要管。他只知道,自己只是来民间偶得一艳遇,总归是要回到锻体门。
从此,姬尚就踏上了找寻之路。
寻常人想找一个修士,茫茫人海,希望渺茫,难如登天,恐怕是穷尽一生都找不到。但谁也想不到,人的执拗可以到这种地步,姬尚不仅偷拓了功法残篇,生下了姬融雪,四处钻营去给她找灵石灵药,当真供出了一个天赋绝佳的苗子。期间遭遇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她总归是找到了锻体门。
而那时,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疯子。
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她爱他。只是因为爱他,钱财不要,补偿不要,所有东西都不要,只要让自己留在裘漠身边,不管裘漠如何冷眼,如何忽视,她始终如一。
结果便是,到裘漠死了,她也没有多得到他的一眼。
“真的像个牛皮糖一样,粘上就撕不下来……”
“马戏团也不是每次都有狮子钻火圈看啊?这功法到底是怎么练下来的?”
“哈哈哈哈哈,我听说,以前她们为了看家护卫,养了一条棕色的小狗,现在不知到哪里去了,可能死了吧。反正,都差不多
吧,都是四条腿!凑合凑合也能练!”
“……”
越说越恶心人了。云闲刚打算起身过去“合理挑衅”一下对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嗓音很低:“虽是宾客,也休要妄议他人。”
陌生的嗓音,众人齐刷刷转头,湖岸边上,不知何时站了个女子。
头戴白娟,面色苍白,唇笑眼不笑,冷静视线扫来,威仪毕露,压力自生。
那人慌张起身道:“南,南夫人……”
云闲一顿。
原来这便是掌门夫人,南荣红!
南荣红并未看向这里,视线冷漠。又是云闲最怕的那种类型,整张脸上根本看不出心情,自始至终未曾变过脸色。你压根看不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全得靠猜。
现在从语气看来,应当是不太愉快。
那人也傻眼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南荣红和姬尚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好,自己骂姬尚母女,难道不该正称她心意,怎么还领来一顿骂?
南荣红身后几个随侍,正在匆匆忙忙搬炭盆。奇了怪了,她来这里烧纸?有什么特殊意义?难道这冰湖是二人定情所在?
薛灵秀传音道:“面色红润,精气神极好,心情畅快。苍白是用脂粉盖出来的,她不仅不伤心,应该还恨不得放一万响鞭炮。”
风吹起一角,云闲也看到了炭盆里的东西,那好像是什么人的画像。
云闲:“……”
裘漠,你这掌门当的,真是活该。要不是你是掌门,现在估计神州万里全是鞭炮声吧,想要你死的人不要太多!
“南夫人,对不住,我们并无此意。”那几个人看了眼炭盆,还以为自己冲撞到了南夫人怀念亡夫,小心翼翼道:“听闻掌门病逝,吾等心中与南夫人一般悲痛……节哀!”
云闲离得最近,清晰地看到了南荣红面上神情罕见的变化。
在听到“病逝”二字之后,她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顺,视线冰冷,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讽意。
她知道裘漠是怎么死的,并且确定不是病死。
“看来,”云闲传音道:“杀害裘掌门的到底是谁,确实不能定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