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三日之后。
南城虽还是满目疮痍,但至少妙手门内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秩序。只是现在情况特殊,门内人多口杂,除了弟子之外什么人都有,特别是此前重启入门考核那一次,进来了不少没有家人陪同的孩童,云闲走一趟路,至少四波人拉着她告状:
“姐姐!他揪我头发!!”
“明明是你先踢我肚子的!”
“我的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肯定是你拿走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云闲向来只有烦别人的份,现在被烦的恨不得飞天遁地。其实这群孩子也未必和云闲多亲近,他们是逮个大人就告状,云闲没心思主持这小法庭,道:“要不你们打一架吧。”
反正现在在妙手门,打赢打输都是一针的事。
太平缩在她灵府中,还在回味那三日之前的勇猛一战:“说时迟那时快,我神威大发,朝蚩尤飞掠而去。我保证,我离它的脖子只有半寸距离!”
山坡上的金丝银草被日浇夜浇,终于被浇蔫了,怎么制止都没有,林夕震怒,连夜围起了一道小小的围墙。
现在伤员众多,不好动弹,至少也要再等个十日才可以把人都放出去,只是伤情这么重,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哪来的精力。
“云闲姐姐!”黎愿匆匆跑过来,中途没注意到新起的围栏,一下子重重摔得四脚朝天,云闲心头一紧,担心她要哭,但黎愿就跟没事儿人似的,爬起来拍拍屁股,又兴冲冲继续奔过来:“师尊请你去主殿一叙!”
云闲把还在嘀嘀咕咕的太平背到背后,牵住黎愿的手,道:“走吧。”
大战过后,整个妙手门就找不出来几个没受伤的人,黎建业直面蚩尤,顶了至少两掌,虽然受伤沉重,但足以看出她的修为之深厚了。
别人可以松懈,她不能松懈,云闲走到主殿之时,发现她正扶着额垂头认真看什么地图,胸口的绷带还没拆,上头被侵染得血迹斑斑,云闲肃然起敬:“……掌门,你要不休息两天吧?”
“无碍。”黎建业对她摆了摆手,温声道:“我若是休息,这宗门便转不了了。”
此话放在别人口中,多少有点太过自大,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只会令人信服。
桌上放着空碗,碗底还铺着一层薄药,云闲还未说话,就听到黎祖奶奶气哄哄的声音:“黎大啊!不是让你去休息吗?我就说了,你胸口痛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平时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说了不听……你看!这药也没喝完,你留这一点是打算给我喝?!”
这话实在太耳熟了,云闲总觉得在哪儿听到过。
“……”黎建业无奈道:“祖奶奶,我现在有事要跟云小友说。”
黎祖奶奶:“有什么事?不行,你必须休息。”
最后还是黎愿把啰嗦的小老太太拉走,云闲落座,黎霸图轻咳几下,问:“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恕我直言。”云闲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即墨姝留下的讯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实在是有些伤脑筋,“我还没想好。”
“无事,正好休息。”黎建业的口吻不像是对小辈,更像是对年纪相仿的朋友,“既然还未想好,那就在南城多留些时日吧。”
云闲来这儿,玩没玩几天,一直东奔西跑,再加上宿迟伤势太重,短时间内也不能马上动身离开。
当初在决战之前,黎建业便发觉了一丝异样。蚩尤如此看重妙手门,还有一个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医神传下的重针,再如此推断下去,普通兵器极有可能伤不了它分毫,能伤到它的,便是当年几大神传下来的兵器。
医神是重针,剑神便是……罢了,云闲之前还以为此事会让掌门有所诧异,没料到黎建业的接受能力恐怖如斯,方法更恐怖如斯——
“把宿迟切成若干小块交于对方麾下,是不是可以起到偷袭作用?”
要不是云闲解释的快,可以用剑符,不然看掌门认真的脸色,大师兄真有可能在此地香消玉殒。不过连续灌注这么多剑符的确是累垮他了,到现在还没恢复。
“还有一事。”云闲临走之前,终于忍不住好奇:“剑神的雕像,分明剑阁都没有,至少我长这么大并未见过。为什么会在南城出现?”
黎建业温和解释道:“在东界没有很正常,因为剑神不喜欢陌生人拜她的像,更不喜人跪她,可能是觉得成日那么多祈愿烦着她了吧。自然,我只是推测——至于为什么南城有,因为剑医两者是好友,南界人不知,要拜医神就跟着一起拜了。”
“哦?有这事?”云闲诧异道:“剑神还有好友的??”
听之前那么说,她还以为谁都受不了剑神那招猫逗狗的性子呢。
“怎么没有?”黎建业温和道:“你不是也有很多吗?”
云闲:“……”
好像被骂了,不确定,再听听。
云闲回去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本古老的译本,是黎建业从书库中千辛万苦找出来的,那书皮都快破成什么样了,名字却还清晰:
《上古时代之爱恨情仇》。
“我观你日后去向,可能会需要它。”黎建业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内中有人物关系简析,千万不要记错了。”
云闲把这话本拿回去,翻到剑神那页,当即无语凝噎。
好友那一栏除了“医神”之外,空荡荡一片,其下朱红的“仇人”倒是满满当当,一页纸都快写不下,第一个便是刀圣。
“……”
既然事情已尘埃落定,云闲抱着剑,跟众人一块儿出去南城闲闲溜达了几圈。
祁执业被明光大师抓了壮丁,又要做法事又要敲木鱼的,暂时没能来。
季节已过,南城的春桃花都已经谢的差不多了,这几日还下了不少场雨,地上满是零落成泥的花瓣。妙手门人醒目的青绿色制服在街上游荡,正在忙着帮忙重建房屋。
风烨看着其乐融融的景
象,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南界第一大宗,胸怀就是广阔,历经沧桑依旧情怀未改。()”
门人刚建完,就从怀中掏出个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抬头:“一共三千六百七十二灵石。现付还是借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那人惊道:“什么?!你抢钱啊?!”
风烨:“……”
其实也没说错。
“你观薛兄那个性子,就知道胸怀必不可能广阔啊。”云闲老神在在道:“不过,你们最近谁看见薛兄了?”
众人都摇头。
“原来大家都是,我还以为只有我见不到。”乔灵珊纳闷道,“奇了怪了,妙手门就那么大,怎么可能找不到?”
要么就是远远的看到人影,再走近点便突然不见了,要么便是成日敲门都不在,不知去了哪里,就连黎霸图要找都找不着他,更何况其余人。
再忙也不会忙成这样啊。
风烨弱弱道:“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老喜欢这个句式,云闲道:“你说就是了。”
“薛道友是不是在躲我们?”风烨默默道:“你想啊,那个时候,青禾没哭,他哭了,还在所有人面前……以薛道友的性子,回想起来肯定恨不得撞墙吧。”
众人皆沉默了一下,因为她们发觉风烨说的可能是正解。
其实哭不哭的没有什么所谓,要知道薛灵秀本来就是感性的性子,之前在笑面佛陀事件时也掉眼泪了,只不过众人都顾忌到他的偶像包袱,所以一直都装作没有看见——可这次,是真的不能装作看不见啊!不止她们,整个南城的人都看见了!!
“罢了,无碍。”云闲善解人意道:“他应该还要别扭几天,我们就不要无事去触霉头了,怪不好的。”
乔灵珊总觉得她说这话很没有说服力。
当初剑神鼎力相助,云闲总要再回去还愿,一帮人顺着荒郊野岭再度找到原先的石洞,但要进去时,其他人却被挡在了外面。
云闲示意二人在外等候,弯腰走了进去,石台之上,那座粗劣的石像还静静立在那里。她这次有备而来,掏出三柱线香点上,潜心思索,没过多久,石像便缓缓闪烁了起来。
线香弯弯绕绕,似乎在问她“有事?”,云闲没跪,站着,突发奇想道:“所以,飞升的真相就是,和天道做队友?”
毕竟自古到今飞升的唯一一个便是剑神了。
线香一直,意表“没错”。
“真好。”云闲感叹道:“飞个升,现在都有编制了。”
“我此次来,是为了求问一件事。”云闲厚着脸皮把即墨姝留下的讯息摊在桌上,道:“能看得出来,她现在在哪里么?”
石桌上半晌没动静。
云闲絮絮叨叨,甚至还坐下了:“别这样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过,我觉得下次还是要写的浅显一点为好,你要知道,剑阁又不教文化课,只差一点我就要理解错你意思了。”
天道:“……
() ”
“不过你那个纯情魔女火辣辣真写的不错,就按照那个风格写就好。”云闲跟谁姐俩好似的,“圣女大人如今在北界?还是东界?其实我觉得蚩尤现在肯定去找仲长尧了,那便是在北界?你觉得呢?”
石台之上,缓缓浮现出一道字迹:
“问君何不乘风起?”
“问君何不乘风起?”云闲摸着下巴,揣摩道:“难道你说的是北界?锻体门之外的罡风的确四界独特,只是现在姬融雪在那,蚩尤在那吃了瘪,不会往那走的吧?我理解对了没有?你说呢?”
石台字迹变幻,终于直白道:
“滚!”
进入石洞半晌后,云闲被一道不知哪来的狂风给卷了出来,未能安全落地。
乔灵珊把她扶起来,紧张道:“怎么说?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