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幽州危(高光万更)(2 / 2)

“宁公子,洛大人怎么样?”

“已经取出了箭,缝合了伤口,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敌方大概多少人?”

洛月离没有生命危险总归是一件好事儿,梁毅抹了一把脸:

“这群人是不要命了,竟然是从金盘山翻过来的,人数大概有四万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毅几乎是咬着牙,他们防守的要道没有发现任何敌军的踪迹,这几乎是凭空冒出来的大股敌军竟然是穿过金盘山而来的。

金盘山过之十之存七八,吕良竟然用这不要命的打法也要拿下幽州。

宁咎手紧紧攥紧,竟然有四万人,幽州里面的守将不过才8000,还有不少是老兵伤兵。

他看向了城楼的方向,那城墙之下已经架上了梯子,此刻城墙上的士兵正在往城墙下面倒热水,投石块儿。

不断有人被砸下去,也不断有人攀爬上来,人数的优势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宁咎侧头开口:

“有没有给王爷传信?”

梁衡摇头:

“洛大人不让传信。”

“很好,给我找纸笔。”

梁衡以为他要去信给阎云舟求援,不由得声音都大了两分:

“不可,郡王和王爷那里战事胶着,此刻根本不可能分出兵力来援,这信去了,除了扰乱军心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们面对4万的敌军尚且还有坚固的城墙,但是阎云舟那边一样是三倍之敌,却连城墙的遮挡都没有,比他们这里还要凶险。

宁咎凉声开口:

“谁说我是要求援军?这大股的敌军今日到了幽州城下,那边王爷便和吕良交上了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吕良大军打的就是让我们收尾不能兼顾的主意,你以为你不传信郡王那边便不知道幽州之危了吗?”

与其让阎云舟从吕良的口中知道幽州的危险,不如他来说,他没有打过仗,但是也知道军心一溃便是一溃千里,梁毅紧紧抿唇没有再说出什么来。

“去找小白过来。”

宁咎到了城楼中,找了一张纸,随便找了一支笔匆匆只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不必回援。”

他相信阎云舟能明白,梁毅找了小白过来,宁咎亲自将这只有四个字的信绑在了小白的脚上,这个时候也只有小白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阎云舟的面前。

宁咎转身直接向梁毅吩咐:

“那黑褐色的火药,每人三颗,投下去,记得,往远处扔,近处爬上城墙的人直接斩杀。”

梁毅是幽州副参将,随州之役和云州之役他都没有参加过,听到火药他的眼中也有些冒光,宁咎冷眼站在最高的城楼上,看着那如蚂蚁一样一遍一遍爬上来的人。

阎云舟走的时候带走了青羊道人那边大部分的黑.火药,但是青羊高人这么多天一直也没闲着。

不过虽然如此,□□的震慑力虽然不小,但是杀伤力其实并不大,就算是将此刻他们手中所有的火药都投下去,也不可能炸的死这四万多人。

但是他不需要这四万多人都死在幽州城下,一个计划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此刻阎云舟那边,李寒率领的银甲卫几乎是势如破竹便将吕良的包围圈破出了一个口子。

对于这一点吕良虽然脸色阴沉但是却并没有多难以接受,毕竟单论战力,大梁几乎没有任何一支队伍可以正面和银甲卫一拼。

阎云舟坐镇中军,以旗帜为令羽,整个大军没有反抗那压上来的包围圈,而是开始迅速收缩,紧跟在李寒的队伍后面。

“吕将军,他们这是要跑?”

吕良也没有想到阎云舟的队伍开始不再恋战:

“压上去,不管他们要耍什么花招都不能放跑了阎云舟,弓箭手,给我冲阎云舟那边射箭,谁能杀了阎云舟,本将亲自到陛下面前帮他请封。”

阎云舟远远看了一眼吕良,在那边弓箭手开始射箭的时候,这边早就已经有盾牌挡在了阎云舟的身前。

吕良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禹洲的大军应该已经兵临幽州城下了,一丝疯狂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唇角:

“传令,让所有人都放开了嗓门喊,禹洲五万大军已经攻占幽州。”

这一手确实是阎云舟都没有想到的,吕良那边很显然是事先就有准备,很多兵将都是扯着嗓门喊,听清楚他们喊的什么之后阎云舟的瞳孔都是一缩。

李彦策马上前:

“阎哥,禹洲的兵将就在金盘山以东,他们真的会翻过金盘山?”

还不等阎云舟开口,那远处的吕良便大喊出声:

“阎云舟,幽州已经在我的手中,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此刻投降我或可留你们一条命。”

阎云舟的手也勒紧了缰绳,幽州此刻没有任何的消息传过来,他知道吕良所谓的已经攻陷幽州的话必然是假的,但是禹洲的兵将攻打幽州却未必是假的。

禹洲可调动的有五万大军,就算过了金盘山的有四万,都可对幽州产生巨大的威胁,但是此刻无论真假他都不能让这话祸乱军心:

“传令下去,幽州留有火药千枚,禹洲大败,所有人给我喊出声来。”

说完他一抬手:

“箭。”

暗玄虽然担心但是却还是将手中的弓箭交给了他。

阎云舟一身银色铠甲,搭弓拉箭,那弓几如满月,他忽略了手臂和胸前的痛意,这一箭犹如流星赶月一般,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穿过了重重人群直奔吕良,吕良虽然极力躲闪,却还是被这一箭

给射中了肩膀。

战场之上主帅之间的对决更加能鼓舞军心,吕良毕竟年纪大了,纵使这箭的力道比不上阎云舟全胜之时,却也扎的极深,吕良差点儿没从马上栽下来。

这惊天的一箭似乎冲破了些方才吕良军中的谣言,阎云舟在这些将士的心中就如同神抵一般地存在,他们更是亲眼见到过火药的威力,所以阎云舟说幽州城中有上千颗火药他们便真的信了。

却不见阎云舟放下弓箭时摇晃的身形和惨白的脸色,暗玄的手忙在他的背后扶了一下:

“王爷。”

阎云舟的身子摇摇欲坠,侧头咳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有他知道幽州还剩下多少人,若是禹洲的守将都过来了,那四万多人,即便是有火药恐怕也受不住,宁咎。

李彦显然也知道禹洲的兵将有多少,此刻几乎是目眦欲裂:

“阎哥,我们必须分兵回去,幽州现在的人根本撑不住。”

阎云舟的脸色差极,他看了看正在迅速行进的大军,他们此刻前进的方向正是幽州的反方向。

如此途中根本就没办法回头,一旦回头军心必乱,到时候只怕是他们都还没有回到幽州,吕良那老家伙就压上来了。

阎云舟缓了一口气:

“暗玄,你去密令平洲留守的五千将士回援幽州,记得,别,咳咳,别声张。”

他只觉得胸腔中一阵血气翻涌,呼吸有带着辛辣的感觉,暗玄扶住他的手臂,却也只能遵命。

阎云舟回头,看向了幽州的方向,手紧紧攥死,宁咎,千万不要有事。

战场就是这样,一旦上去了,便轻易停不下来了,除胜负不可分,阎云舟纵使心中急出火来,也没有办法回去。

大军还在收缩突围,四月的天并不长,此刻天际边已经开始擦黑了,就在他们已经濒近两夹山的时候,一声嘹亮的长啸从天际传来。

阎云舟几乎是立刻抬头,是小白的声音,此刻小白过来,带来的一定是幽州的战报,小白是阎云舟从小养大的,哪怕下面都是黑压压的人,它也能准确来到阎云舟的身边。

阎云舟看到了那绑在小白腿上的信件,李彦也立刻凑了过来,两个人甚至有些不敢拆开这信件,就怕这信中说的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事。

阎云舟沉了沉心思,展开了这封信,却只见信上只有四个字:

“不必回援。”

这字迹实在是称不上多好看,但是却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了,这是宁咎的字,不知为何,明明只有这四个字,阎云舟却似乎能明白宁咎没有说完的话。

他想到了宁咎和他说过他造出的TNT,他是在告诉他他能守住幽州。

李彦却以为这信是伪造的:

“这是谁传来的?”

这绝不是洛月离的字迹,也不是梁毅的,却在这个时候说不用回援?阎云舟盯着眼前的字:

“是宁咎的字,殿下,宁咎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的手中有比火药威力还大的东西,我

信他能守住幽州。”()

他从前将那简笔的图画给宁咎的时候防的也是这一天,只是他没有想到幽州面对的敌军人数会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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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也知道青羊道人的火药也被宁咎指点过,他不知道为何宁咎知道这么多,但是他相信阎云舟,也信能让阎云舟信任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况且,这封信能从幽州被送过来,便说明老师也没有反对。

李彦下定了决心开口:

“来人,将暗玄追回来,军令取消。”

“是。”

而此刻的幽州城已经几乎黑了下来,宁咎手中的火药在这夜色下显得威力更盛,城墙上攀爬的禹洲兵将开始慢慢褪去。

翻过金盘山,禹洲的兵将也是人困马乏了,这个时候攻城凭借的不过是一股子信念。

他们相信幽州必定没有多少兵将了,几乎遭不住他们这些人的猛烈冲锋,只要一鼓作气他们就能拿下幽州。

拿下幽州便代表着他们在平叛中立下了不世之功,赏赐,银钱会接踵而至,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那火药真的有那么厉害。

那巨大的爆炸声,炸响在耳边,身边不断有人被炸飞,火药味儿,血腥味儿,弥漫在了战场上,没有人是真的不怕死的,没有人愿意成为下一个血肉横飞的人。

纵使那火药的威力其实有限,很多人也只是受伤并没有被炸死,但是这样的震撼却深入人心,没有人不会怕,没有人愿意赌下一颗火药是不是会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宁咎面沉如水,他从头到尾看了整场战争,直到对面的敌军慢慢退去,他才发现他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濡湿,腿都已经站的僵硬了。

月上中天,宁咎第一次坐在了厅中的主位上,看着回来的几位将军,那最开始焦急之色已经渐渐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酣畅淋漓。

宁咎知道他们心中是如何想的,他们在想有火药在守住幽州没有问题,他理解这样的思想,但是却不能赞同。

他站在城楼的最高处,眼前那血肉横飞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但是他的大脑却几乎是在偏执地进行计算着,一颗炸药扔出去之后会炸翻几个人,爬起来几个人,逃走几个人,一共扔出去了多少个炸药,这些就像是一个个算式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加加减减。

而最后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看似对方溃退,但是他知道这多半是第一次被火药袭击而阵脚大乱的原因,其实这一次被火药炸死的人很有限,而城中的火药却已经所剩不多了。

“宁公子,有火药在我们一定可以守住幽州。”

宁咎低头看向了桌案上的地图,这个地图真是阎云舟从前日日看的那张,他将阎云舟和他在信中提到了几个地点都找了出来,直接开口:

“梁将军,明日你带人将我给你的东西埋设到这几个位置上。”

梁毅看到了宁咎指着的那几个位置,确实都是要道,但是那位置都在城外啊,他微微皱眉:

() “宁公子,现在我们应该死守幽州,冒险出城不是上策。”

对于他的质疑和反驳宁咎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他缓缓抬头:

“死守?死守能守多久?你知道今天用去了多少颗火药吗?”

梁毅语塞,宁咎直接开口,声音冷静克制:

“不到两个时辰,用了851颗火药,平均每一颗火药的爆炸半径为一点五到两米,炸翻的人在六七个左右,炸死的可能都不足三人。

就算是三人,这851颗炸药能带走的人也就才2553人,但是幽州现存的火药也就只有区区两千枚了,这一战用去了将近一半。”

宁咎认为此刻磨破在嘴皮子也没有用,一切要用数据说话,屋内几乎鸦雀无声,宁咎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

“今日这一战我们能胜是占了敌人从未见识过火药威力的便宜,他们震惊,害怕,所以节节后退。

但是随着对峙时间的拉长,这种恐惧会渐渐被他们所接受,当他们对火药的忌惮没有这么深的时候,而我们的火药又难以为继的时候,你们还认为幽州好守吗?”

一路硕博的寡王虽然是学了医,却不代表其他方面毫无建树,宁咎不会打仗,但是琢磨人心的道理是一通百通,稍加分析得出眼前的答案并不为过。

梁毅抿了抿唇,宁咎所说的一切都让他无法反驳,他第一次觉得他是真的小看了宁咎。

他也领兵多年,深知在胜利的时候保持克制和理性的艰难,从前他只在焰亲王阎云舟的身上看到过那种永远清醒的样子,但是宁咎做到了。

从进了这厅中开始宁咎的面色就没有大的变化,他当下拱手:

“宁公子所言甚是,但是出城主动出击,我们的胜算就更大吗?”

宁咎淡淡笑了一下:

“若是只有眼前的那些火药那必然是不大的,但是这次用的远比今天的火药威力要大上三倍不止。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天这一次足以让对方胆寒,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留下喘息和拉锯的时间来反应。”

宁咎坐在主位上,眉宇间冷厉的模样像极了从前坐在这个位子上的那个人:

“想要让一个人的心中对对手真的胆寒退却,那么就必须层层加码。

今日他们害怕畏惧火药,抱头逃窜,明日就要有更加可怕的东西等着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没有得胜的那条路,要么投降,要么死。”

宁咎深谙一个人的心理,人的心理就是在不断地试探对方的底线。

若是此战过后他们有片刻态度上的回软,那么就是给了敌人可趁之机,他们会觉得还有一拼的机会,还有得胜的可能。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他们心中的恐惧在发酵的时候,用更加严酷的手段和武器将他们的精气神彻底打散。

再无拼凑起来的可能,宁咎的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就连久征沙场的梁毅都不禁为宁咎的想法而感到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