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郎君由着小娘子把他拽得偏下身,配合地附耳过去,以为她是来炫耀自己烧了什么样的好菜,没料到听到了这样一道震惊的消息。
面上的轻松之色慢慢褪去,目光深邃不由往下一沉,问小娘子:“何时之事?”自己刚才王府回来,为何没先听说。
“一个时辰前。”小娘子神色认真又紧张,“宫里的人到了谢府,大公子不在,谢大爷和大夫人接的调令。”
果然还是来了。
谢劭蹙眉,大步往前。
小娘子提着裙摆一面紧跟他的脚步,一面继续同他噼里啪啦:“宫里的人一走,大夫人便派人把大公子从衙门叫了回来,先郎君一步回了府,如今一家人正关着门商议呢,大夫人说要把她在外的几份田产和宅子卖了,给大公子凑钱好去东都安置,还特意嘱咐,别走漏了风声,让我和郎君知道了。”小娘子‘啧’一声,极为得意,“可天下没就有不透风的墙,这不还是被咱们知道了,我早就猜到了,果然他们藏了东西。”
她这一顿叨叨,说得有声有色,谢劭回过头,古怪地看向小娘子,“你怎么知道的?”
笑得正得意的小娘子面色一窘,目光微微躲闪,“郎君又不让我出去,我这不是在院子里闲着吗,四处走走,一走便听来了这么一件惊人的消息。”
四处走走,以娘子的秉性,只怕没那么简单。
但此时他已经没心思管她是从哪儿听来的,从长廊下来,脚步拐了个弯径直去往大夫人的院子。
温殊色一愣,“郎君,你要去哪儿。”
谢劭没答。
小娘子吓了一跳,赶紧劝说道:“知道吃了亏,往后长点记性,不要动不动就给人银钱便是了,这时候郎君去了也没用,他们不会还咱们的钱。”见似乎阻拦不了,只得道:“那郎君你别同他们说,是我告诉你的。”
前面的郎君没答,越走越快。
看那架势,似乎要同人干起来,不行,她也得跟上。
到了大夫人的梅园,守门的仆妇才打了个马虎眼,突然见到有人从外冲了进来,当下一愣,抬起头,神色露出惊愕,“三公子怎么来了?”
见人径直往里冲,慌忙上前拦住,“三公子稍候,奴婢先去同大夫人通传。”
谢劭却充耳不闻,一路闯了进去,仆妇只能扯着嗓子提醒里面的人:“三公子、三公子.....哎哟,三奶奶怎么也来了......”
屋内大夫人正拿出自己的压箱底,替大公子凑着盘缠,听到外面仆妇的说话声,面色一慌,急急忙忙地把一堆票子扫进袖筒,人也吓得不轻,忍不住骂道:“狗鼻子都没这般灵光。”
上回他谢三公子来院子,也不知道是几年前了,今日突然上门,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容不得她多想,转眼的功夫,人已经闯了进来。
谢家大爷和大夫人坐在软榻上,大公子则坐在
侧方的官帽椅上,齐齐看向冒然闯进来的两人。()
谢劭立在门槛内,看向众人,面色没有半丝尴尬,似乎并未觉得自己有何失礼之处,同几人招呼道:“伯父、伯母、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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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殊色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垂目同三人福了福身。
“老三怎么来了。”谢大爷先反应过来,让屋里的丫鬟添了两张木墩。
两人入座,谢劭坐在靠里的位置,温殊色紧挨着他,身子挺直,坐得规规矩矩。
不知他前来目的为何,谢大爷先同其寒暄道:“听周夫人说,老三的军事推官,最近做得很不错。”
谢劭面色平静,额首道:“托伯父的福。”
谢大爷一笑,“都是你自己的本事,与我有何关系。”可心头到底还是有了几分满意。
当初他没料到老三的媳妇竟然把囤来的所有粮食都捐给了洛安,替老三换来的员外郎一职,于他而言,等同于把粮食拱手送人没何区别。也曾暗里发过火,骂过两人败家不知深浅,可又能怎么办,粮食已经被拉去了洛安,追也追不回来了。
除了这么个官职,二房算是彻底地破了产。
本以为凭老三执拗的性格,定不会愿意受此束缚,乖乖去做官,出乎他意料,他不仅去领了官职,还做得有模有样。
人到了王府,以自己副使的身份,周夫人多少会给些情面,对其夸上几句,算是对他谢家的一种认可,至于谢劭到底做了什么,谢大爷也不感兴趣。
军事推官,说白了,不就是陪着王府的人聊聊天,能有多大的出息。
他心头能想明白其中曲折,再好不过,谢大爷正觉宽慰,谢劭已看向旁边的谢恒,突然问道:“兄长的调令下来了?”
一旁大夫人的神色立马变了,宫里的人才刚走,消息还没散出去呢,他倒是知道得快。
横竖这事迟早都得知道,没什么好隐瞒,谢恒一笑,“刚接到。”
谢劭又问他:“兄长如何做想,可愿意?”
谢恒有些意外他会如此问,自己的这位三弟是什么性子他自然清楚,当初从东都回来时,他还曾对其有过期望,主动上门想要讨教,可说起吃喝玩乐他样样精通,一说起家国之事,便是一副懒散模样,漠不关心。
去过几次后,自己便很少再同他来往,见他今日突然认真起来,意外之余有些不习惯:“本也是意料之中,不过晚了一些时日,为官者为朝廷效劳,遵从旨意调配,何谈愿意与否。”
那就是要去了。
谢劭道:“我看未必。”
不顾谢恒愣住的神色,接着道:“未必是朝廷的意思,兄长乃凤城副使之子,避免同一个家族脚踏两边,朝廷不用轻易录用,此番调令来得蹊跷,不经过王府周夫人,直接送上谢家,便已经不合规矩,我劝兄长还是留在凤城妥当。”
这回不止谢恒呆住,谢大爷和大夫人均被他的话怔住。
先是意外他一个纨绔子弟,何来的这番见解,随后对他的
() 言词也颇为不满。
一个只懂吃喝的纨绔,他能有何高见,这话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大夫人目光中闪过不屑,笑得勉强:“老三这说法倒是新奇,你兄长是以自己的本事考上的贡士,金榜题名,皇榜上加盖了圣上的宝印,大酆百姓都有目共睹。外官三年一考核,你兄长期满,政绩又无可指摘,为何就不能轻易录用?”
藩王属地天就那么大,稍微一站起来便到顶了,有何前途可言,莫非要同他一样,继续留在凤城,一辈子蹉跎在这儿?
自己没本事,倒想来挡别人的道,大夫人很不高兴。
谢大爷这些日子为了等这份调令,夜里都没睡好觉,好不容易等到了,正在兴头上,被他突如其来泼了一瓢凉水,心头自然也有些介怀,却没有大夫人那么大的反应,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你兄长虽是凤城县令,但因贡士出身,归属于东都朝廷,宫中可直接对其调遣,你说得没错,调令确实应该经过王府,想必宫中的人也是听说了王爷不在府上,便递到了我手上,待会儿我会去找周夫人禀明情况。”
谢大爷这话说得也没什么问题,他是凤城副使,王爷不在,很多事情由他代劳,调令他接过来,并无不妥。
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谢劭却揪住不放:“王爷不在,还有周夫人,周夫人不在,有周世子,朝廷颁发调令,调配番地中的官员,不经过番地之主,反而越过藩王对底下的人施令,与理与法,都说不过去。伯父身为王爷的副使,又乃调令中人的父亲,更应该避讳此类事情才对。”
他一番言辞,辞严义正,谢大爷一时被噎住,多少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应,不由偏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