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真是宁王的兄弟,姑娘愣了愣,心头有些发虚,慌忙跪下行礼,“殿下,都是误会......”
裴卿睡到一半被吵醒,脑袋都是疼的,问道:“你是谁?”
姑娘抬起头,下巴一扬指向一旁的崔哖,“他朋友。”
“我何时有你这样的骗子朋友了?”崔哖眼皮子一抽,“裴兄,扔下去,此人虽是女子,但适才我瞧她徒手爬上甲板,身手绝非普通之人,先前在东都无意见过一面,心术又极为不正,莫不是哪里来的奸细。”
人傻,心倒是歹毒得很。
姑娘突然上前一把拽住他袍摆,痛彻心扉地哭了出来,“公子冤枉啊,不就是一百两吗,要不你看看我,要是觉得合适,我给您当丫鬟,抵了那一百两的债如何?”
谁缺丫鬟了,他只要银钱,“你那日身上不是有吗?”
姑娘神色更悲痛了,“船不是沉了嘛......”
报应。
一百两买了一艘沉船。
心头的气消了一些,“你是何人,姓什名什,不可有半点欺瞒,都报上来。”
“小女姓姜名瑶,家住福州,乃渔夫之女,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请公子王爷明察。”
渔夫之女......
那块八爪鱼的铁钉耙倒能解释得通。
无论是谁,到了凤城让人一查便知道,这半夜江面上就他一艘官船,总不能当真把人扔下去,裴卿看了一眼崔哖,“看好她,待到了凤城,再查明身份。”
崔哖:......
为什么是他看管,和他有什么关系,“
裴......”
“公子。”身后姑娘唤住他,崔哖回头,便见她灿烂地冲他一笑,“有吃的吗,馒头也行。”
没把她喂鱼都是好事了,她还想吃!
不过看样子似乎是真饿了,唇色发白,脸色也苍白,身上不用说全都湿了,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凭裴兄的仁义,把她丢下去喂鱼是不可能,既然不能痛快,只能减少自己的损失,“你刚才所说,以身抵债可还算数?”
姑娘似乎终于看出了他的厉害,毫不犹豫地点头:“算数。”
“那行,你等会儿。”崔哖先进屋,问裴卿要了纸笔,再出来同姑娘道,“一百两银钱,以牙市的价格,一年三十两,你得被我差使四年,白纸黑字,画个押,对彼此以后都好。”
姑娘质疑:“一年三十两的价格,一百两银钱,怎么就四年了?”
“余下的是利息。”
人是个傻的,算盘倒是打得利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成。”
崔哖把条款一项一项的写完,手指头按进朱印,盖上了自己的指印后,把朱印递给了她,“姜姑娘,请吧。”
姑娘瞟了他一眼,没接,直接把手指头放在嘴里一咬,血珠子溢出来,往那纸上一盖,“可以了。”
崔哖:......
姑娘见他把契约收入了袖筒,又问:“能给我点吃的了吗?”
崔哖领着她到了自己的船舱,指了桌上白日没动过的饭菜,“馒头都在那儿,自己拿。”
姑娘连碟带馒头全都端走了。
崔哖刚关上门栓,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崔哖回头打开门,便见姑娘的目光从他胳膊下看向他桌上的菜,“我还可以要一个菜吗。”
横竖他也不吃了,给她就给她,“拿吧。”
人出去,崔哖再次关门,人还没走两步,身后又响起了敲门声。
崔哖不耐烦,门一打开,便没好脸色,“你又怎么了?”
姑娘突然从他身侧挤了进来,“我不是伺候公子的吗,作为公子的丫鬟,我应该时刻与公子影形不离,共处一室才对。”
她是没地方去吧。
崔哖看着她把馒头和菜摆回了桌上,吃得狼吞虎咽,算了,“吃完自己去外面船舱找个地方睡,我睡觉不习惯有人。”
姑娘点头,待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才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崔哖防备地看着她,“你会跑吗。”
“不会。”
才怪,崔哖指了一下门后的位置,“就那一块,不可逾越,床上的褥子我用不上,你拿下去垫,记得把身上的湿衣脱了,换身干爽的,别弄湿了......”
她吃她的,崔哖躺去了床上,醉酒后本来就累,被这不速之客一打扰,更累。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也不敢当真睡,提防她趁机对他下狠手。
半晌没听到动静声了,睁开眼侧头便看到了少女的一片光滑的肩背,心头一跳,慌忙转过头,耳朵都烫了起来,“你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把湿衣都脱了吗。”
崔哖手捂住眼睛,生怕捂得不结实,露出个眼角,看到了不该看的,脸都捂变了形,气恼地道:“我没让你当着我的面脱。”
他这双眼睛,跟了自己一十年了,一直干干净净,是要留着看将来夫人的,万不能被毁了。
“公子有干爽的衣裳吗?”
崔哖声音都变了调,“你没带?”
“你不是看着我徒手爬上来的吗?”
“你没有换洗衣裳,脱什么脱。”
“不是公子让我脱的吗。”
她哪里是来抵债的,她是来要他命的,可都已经到了这份上,再把人赶走,他的馒头,他的菜,都得搭进去,岂不是更亏,“你把衣裳先穿上,我去替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