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下了杀心。
却一直没找到人。
偏生这时候,辽国不讲信誉,打了一场真仗,两名大将连夜前去谈判,辽军想要给大酆新帝一个下马威,并不买账,攻势凶猛,加之两地的并将假仗打习惯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两日之内便丢了一座城池。
两位大将焦头烂额,提高了谈判的条件,让辽国收了好处,暂行先退兵。
钱财凑好,秘密运去了辽国。
半路上却被一个两地之间以盗窃为生的江湖门派,当地人称为菩萨娘子的团伙劫截了军队,把送去辽国的‘议和’的财物全都掠走了。
辽国没收到财物,兵将再次逼近,在城门外叫嚣。
谢劭虽然不在官船上,当还有其他随行的朝廷官员,两名大将尽管再震怒,也不敢以真正的罪名,明目张胆地派人捉拿。
最后用了一个清缴土匪的名头,派军攻入山头。
到了那儿,别说是人了,一个铜子儿都没见到,人去楼空,从此,河西河北的大将,不仅要应付辽国的骚扰,和搜查谢劭的下落,还同江湖门派打起了猫捉耗子的拉锯战。
此等局面,一直僵持到了春季,以大酆军中的一名无名小将,意外杀了辽国的一位将领,并烧了辽国的粮仓为导火线,辽国向河西河北正式发起了战争。
一场仗打了一个多月,河北河西的地盘连续被吞。
大将终于意识到了严重性,一封急报送回东都,要求增加援军,但辽国早有准备,野心膨胀,大军一路攻到了河间府。
眼见大势已去,辽国欢呼之际,突然从太原府杀出来了五万兵马,如同神降,击退辽国。
几日后辽国大败,退出了河间。
五万兵马却没有片刻停留,追着辽国往外赶,所有的粮草和装备,都跟在了大军身后,没有后顾之忧,五万大军已一月之内,把河北河西两位大奖丢失的城池尽数夺了回来,且将辽国大军逼到了原来的边境十里之外,摧毁了辽国建立在边关的瞭望塔。
新帝即位之后,同辽国的第一场仗,由谢劭主帅,东洲节度使宁王周安援助。
皇帝令宁王屯兵五万在太原府,朝廷的粮草绕了一个大圈,没有交到河西河北两位将士的手上,而是给了河东宁王周安。
这一战,彻底地架空了河西河北两位大将。
昔日两位大言不惭,以边境安危为筹码,威胁朝廷的那些手段,便成了打自己嘴脸的催命符。
知道大限已至,两位大将想要渡河,被谢劭的兵马堵在了江河岸上,尽数落网。
通敌的证据已有,只等押回东都问罪。
捷报传回东都时,天气已经转暖,院子里的几颗石榴树,已落了花瓣,开始结果。
一屋子人终于喘了一口气,从边关东都,快马十来日,正好能赶上温殊色临盆。
就看温殊色肚子里的孩子等不等他爹了。
以往边关没有消息传来时,晴姑姑和祥云不敢在温殊色面前提谢
劭半个字,如今有了消息,祥云才敢提及,“娘子再坚持一阵,姑爷很快就回来了。”
但比起等待谢劭,温殊色对肚子里那位还未出世的小祖宗更为忐忑。
太子妃也做完了月子,听到谢劭传回来的捷报之后,缠着周邝陪她去了一趟谢家,看温殊色。
还有几日临盆,温殊色越来越紧张,二夫人请来的产婆已经住在了府上,随时等着接生。
太子妃虽一脸幸福地告诉她,“痛完也就过去了,如今孩子落地,瞧着他的模样,什么都值了。”
可温殊色还没见到孩子,不理解那种感受。
听太子妃说腹痛从头日晚上痛到第二日早上,心头七上八下,又怕又期待,死死地抓住太子妃的手,苦着脸道:“阿圆,你都熬过来了,我怎么办啊。”
两人从小到大,明婉柔就没见她温殊色怕过什么,这回却在她脸上瞧出了害怕,埋藏在心底的保护欲瞬间被激发了出来,搂着她安慰,“缟仙别怕,有我呢。”
“缟仙可知道,孩子生下来,何时睁眼的吗?”为了消除她的紧张,明婉柔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何时?”
“生下来就睁眼了。”
温殊色一愣,“产婆不是说几个时辰后才睁眼吗?”
“小郡王不一样,眼睛雪亮着呢,一双眼睛这瞧一会儿,那瞧一会儿,机灵着呢,哭声也大,产婆说这般有力气的婴孩很少见,将来身子肯定强装。”
“你那些补品没白吃。”
“咱们可说好了,你这胎要是个闺女,便得做我的儿媳妇。”明婉柔生怕她不同意,斩断了她的后顾之忧,“将来等她进了宫,有我护着她,谁敢欺负?”回头瞧了一眼屋外的周邝,凑近温殊色耳边小声道:“且周家几代单传,咱小时候可发过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天底下也就只有我儿子能配得上你肚子里的侄女儿。”
“你这是在画饼。”腹部突然一紧,温殊色吸了一口气,“你怎知道我怀的是闺女?”
“没关系,哪一胎都行。”
温殊色被她的执着逗笑了,嘴角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来,便被腹部的一阵绞痛,痛得皱紧了眉头。
—
二夫人每日都会派人去城门口。
七八日了,没见到人影,今日继续去蹲守,日头西沉之时,终于听到了动静,伸长脖子朝前望去,只见蜿蜒的官道上扬起了一片尘土,片刻后几匹快马从城外疾驰而来。
小厮精神一振,紧紧盯着来人。
很快,几匹快马到了城门口,速度并没有减慢,其中一人高呼道:“殿前司谢指挥,凯旋,奉命回京。”
城门口的侍卫立马让开了道。
没等小厮上前拦截,马匹已冲入了城门内,回过神来小厮赶紧追上,“谢大人,三公子,三公子......”
声音传入耳朵,前方马背上的人回头,匆匆留了一句,“进宫复命,即刻回府。”
熟悉
的声音,确定是三公子没错了,小厮这才赶紧勒马,急急忙忙地赶回了谢府。
府上正忙得不可开交,丫鬟婆子不断进出,一会儿送食物,一会儿送水,稳婆也已进去了一个多时辰。
太子和太子妃本是来探望,没想到正好赶了个巧,人便也没急着回宫。
刚发作那阵,二夫人便让人给温家送了信,这会子老夫人和温淮都赶了过来。如今一堆的人都在院子外等动静,最该回来的人却没出现。
二夫人让人去门口看了几回,终于见到小厮一脸高兴地赶了回来,没等他开口禀报,二夫人先问:“人呢?”
“三公子进宫去了。”
二夫人一愣,咬牙道:“都这时候了,还进什么宫,赶紧去把人叫回来。”
小厮又折了回去。
在路上奔波的人不觉得,等的人却煎熬。
黄昏时,温殊色的腹痛越来越密,疼痛起来,忍不住呻|吟,声音传到屋外,二夫人一颗心如同在锅上煎。
生谢劭那会儿都没这般紧张过,捏着拳来回踱步,问身边的丫鬟:“人来没回来吗?”
丫鬟又去了门口。
里院就明婉柔和二夫人两人守着,太子和温淮不便进来,温老夫人年岁大,担心她受不了,二夫人没让她来,同谢家老夫人一并在外候着。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又过了一个时辰,里头稳婆的声音传来,“少夫人,很快了,再坚持一阵。”
这是要生了。
二夫人也不盼着他能赶回来了,立在门外双手合十,闭眼嘴里念着,“菩萨保佑......”
府门前的巷子外一道马蹄声传来,疾驰到门前,马背上的人翻身跃下马背,径直冲入府门。
等不到身后小厮手里的灯笼,一人从灯火朦胧的廊下奔走而来,守在院子外的几人听到动静,回头尚未看清楚来人,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祖母,孙儿先进去。”
众人齐齐一愣。
回来了。
脚步声到了房门前,听到明婉柔惊喜地唤了一声,“谢公子。”二夫人才睁眼。
快一年没见。
二夫人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他身上。
战事一结束,谢劭便赶了回来,留下副将赵淮在后方整顿,一路马不停蹄,刚回城便进宫复命,身上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藏青色剑袖圆领衫袍,腰配弯刀,干脆利落。许是在战场上磨练了一番,身姿比起之前愈发挺拔健壮,脸上也刻下了这一年所经历的风霜,长出了浅浅的胡渣,夜灯下一双眸色沉静深邃,透着隐忍的急切。
这番模样,倒像个真正的武将。
变化还挺大。
“母亲。”谢劭同二夫人行了一礼,抬步从她身旁走过,脚步停在门扇外,手中紧紧地握住了一道卷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