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021(1 / 2)

枕叔 绿药 9836 字 3个月前

第二十一章

寒酥摇头,与此同时向后退了半步。

封岌立刻扬臂将手里那支糖葫芦扔进夜色里。

“你……”寒酥下意识地又向前迈出半步。

封岌重新将手里的那支糖葫芦递给她。他根本没扔,不过虚晃一甩。

寒酥看着重新出现在视线里的糖葫芦,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来,她抬眸望向封岌,总有一种自己被当成小孩子哄的感觉。

她隐约觉察出封岌今日心情不错。

封岌仍旧将糖葫芦举在她面前,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好像若她不接,他就会这样一直举下去。

卖糖葫芦的老人家已经从两个人身边走远,最后一道哈欠声也消于稠夜。

好半晌,寒酥指尖动了动,终于伸手去接,却没有吃。

封岌才开口:“别走了,在这里等长舟驱车过来接。”

寒酥点点头。她垂着眼,线落在手中的糖葫芦上。她好像很久没吃过糖葫芦了,她总觉得这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儿,倒是经常给笙笙买。

“甜不甜?”封岌问。

寒酥略迟疑,在最上面的那颗糖葫芦上咬下来一小块。

甜味儿一下子在唇齿间荡漾开来,怪不得笙笙那么喜欢。她点头:“甜。”

她又咬了一口。

寂静晦暗的角落,两个人单独相处,寒酥似乎只有借着一口一口咬着糖葫芦才能渡去些许尴尬。

封岌望着寒酥吃东西的样子。

她微低着头,雪颈却依然傲挺,一手握着糖葫芦,一手抬着一方丝帕接着吐出来的山楂籽。

他以前倒是没注意姑娘家吃东西是不是都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啄着。

——怪有意思的。

一阵夜风吹来,吹起寒酥鬓间的些许碎发,朝着她的脸颊拂去。她一手握着糖葫芦,一手拿着一方丝帕,顾不上掖发,她微微侧过身再偏过脸躲避碎发吹到糖葫芦上。

当封岌伸手过来时,寒酥以为他要帮她暂时拿一下糖葫芦,所以没躲。可是他的手越过了她手里的糖葫芦,修长的指微蜷擦过她的脸颊,挑着她的碎发慢拢到她耳后。

他指腹擦过她的耳朵尖,慢慢让寒酥耳朵尖洇出些许红意。

封岌开口:“注意安全。”

寒酥想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刚刚被顺平书斋掌柜的刁难之事。她低声:“不过听几句浑话,不会怎么样。”

微顿,她再补充一句:“住在赫延王府,沾了将军的光。”

有些刁难本就可以预料,只是在这世上不是谁都有资格趾高气扬转身就走。人总是有很多难处。

寒酥以为封岌还会说些什么,可是他只是随意地点了下头,便再也没开口,一直到长舟和翠微驱车回来接他们。

长舟赶车,翠微将棉衣披在寒酥身上,诧异地望了一眼她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马车朝着赫延王府

回,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只偶尔长舟在外面赶车的声音传进来。

不多时,车外传来了另一辆马车经过的声音。

“父亲。”沈约呈的声音突然传来。

寒酥心中一惊。

封岌将窗前垂幔掀开一角时,寒酥脊背紧贴着车壁,不想让沈约呈知道她在车上。

“这是去哪了?”封岌问。

“同窗生辰,刚从他家回来。”沈约呈解释。

封岌颔首,将垂帘放下。

寒酥轻蹙眉,两辆马车并驾往家回。下车时,沈约呈必然毕恭毕敬迎封岌下车。到时候就会发现她在封岌的车上。

不怪寒酥心虚,只是封岌的马车从不载女人。路上偶遇顺带一程都变得令人生疑。

封岌瞥一眼寒酥发白的脸色,开口:“长舟,去云祥街的四喜堂。”

长舟在前面应一声,下一刻马声嘶鸣,马车被调转了方向。

寒酥在心里松了口气,再望向封岌时,却见他脸色沉了下去。

马车停在四喜堂前,封岌让长舟去买了一包糖炒栗子。他长手略掀垂帘,从窗口接过糖炒栗子,一颗颗剥着吃起来。

外面的马也逐渐安静,一时间只有封岌不紧不慢剥糖炒栗子的声音。

翠微壮着胆子望了封岌一眼,再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寒酥手里的糖葫芦。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可是理智让她推翻。这怎么可能呢……

封岌吃了十几颗糖炒栗子,才让长舟赶车回府。马车在赫延王府前一条街的拐角处,寒酥带着翠微先下了马车。

封岌又剥了一颗糖炒栗子,吩咐:“一会儿你回吟艺楼,打赏倒数第二个歌姬。”

长舟应声之时,心里却疑惑。

——他家将军居然会打赏歌姬了?可是哪有这样人都走了,又派人回去打赏的?

这一晚,寒酥又陷在梦魇里。

梦里是缠缠秋雨淋着的帐中,她半裸坐在封岌怀里,他一手握着一卷兵书,一手搭在她腰侧,指腹在她的腰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他的手向下滑,被围在她腰间的外袍挡住,他指了指,寒酥垂眸主动解开。

画面一转,她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淫.荡”、“不要脸”、“玩物”、“贱.货”等等词句如刀一样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周围很多人冲堵上来,将她堵在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角落。她想呼救,却没有人能救她。绝望之时,她看见了父亲。

可是父亲问她:“你怎么不去死。”

寒酥大口喘着气在梦魇中醒来。好半晌,她抬手用手背擦去额上的冷汗。

唇上似乎还沾了一点糖葫芦的甜。

今晚阒无人声的昏暗街角,他伸手过来为她掖发的触觉仿佛还在耳朵尖。

寒酥不敢接受封岌的好。

那是一张温柔的网、一个诱人的牢笼。

她与他云泥之别。明媒正娶是痴人说梦,就连给他

做妾都不可能。

她怕一旦接受了他的好,踏出了第一步,就彻底将自己交付,从此成为连外室都不如的影子,正如那凄凄秋雨下暗无天日的帐中。

冬夜的凉风无情地吹着窗棱,搅得人难再安眠。

寒酥起身下床,燃了灯,于灯下借着笔墨词曲,纾解心中无人可说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