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李氏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管他,自己一边做针线,一边和两个女儿拉家常。
孙大芳问道,“妈,你这一大早就和弟弟去赶集了?”
孙李氏笑着点点头,说道,“对啊,你弟弟吹了冷风,所以歇下了。”
孙二芳问道,“买这么多油毡和红砖,花了不少钱吧?”
孙李氏自豪的说道,“一共花了六十多块呢,都是你弟弟出的!”
孙二芳羡慕的说道,“妈,弟弟可真是出息了!”还有半句话她没敢说,姑姑家那么阔,当年干嘛不把她也送过去呢,哪怕在姑姑家当保姆,也比现在的日子强啊。
孙李氏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又十分自豪的说道,“是啊,咱们以后就指着你弟弟了,等你弟弟大学毕业了,成了国家干部,再娶了司令家的姑娘,妈就可以享福喽!”
孙二芳小心的问道,“妈,弟弟的对象,到底是来了还是没来?”
孙李氏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也知道,人家是司令家闺女,住不惯咱们家,昨晚住到公社政府了,今早我和你弟弟还去看了,人家家里还有急事儿,今天坐车走了!”
孙大芳和孙二芳都不太相信,但也不敢反驳母亲的话,孙李氏对此很满意,低声嘱咐道,“要是有外人问起,你们就说她昨晚来咱家了,在咱家歇了一晚上走的,记住了?”
孙大芳和孙二芳都点了点头。
从公社回来的路上,孙李氏盘算了一路,公社的李书记是前年调来的,大家都说他是个好干部,为人正派,对老百姓也很热心,但有一点,他的老婆早就死了,儿子才五六岁,肖姗去这样的一个单身男人家里过夜,本身就不合适。
若是有亲戚便罢了,若是没有亲戚,那可以做的套儿就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为了儿子,为了他们家,为了让小姑子高看一眼,她也得试试。
”小卫醒了?”
孙李氏笑眯眯的继续说道,“小卫,你再去一趟公社吧,跟你姑姑打个电话,让她去看看,肖姗到家了没有?”
孙卫冷着脸没说话。
孙李氏摇摇头,对两个女儿说道,”大芳二芳,你弟弟带来的红烧肉罐头,我放在了厨房高柜里,你们打开一盒,跟孩子们吃去吧!“
人都走光了之后,孙李氏又对着儿子一番耳语。
门卫大爷没说错,肖姗的确是六点钟出门的,她一开始去了公社的停车点,打听到公社没有去鹿城的车,最早一班从威县发来的过路车,也要九点钟才能过来。
于是她决定继续往前走。
冬日的早晨又干又冷,她一边撕开一包饼干吃着,一边四处张望。
走了大约有三四里路,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辆大货车,车头是蓝色的,后面的车斗是白色的,这种牌子的货车她知道,是东风牌的,厂子就在鹿城,这货车可不便宜,一般的单位买不起,都是大厂子才能有的。
肖姗又惊又喜,小跑着过去。
大货车停在路边,有个司机模样的人蹲在路边吸烟。
这种车在乡间实在是太少见了,有几个路过的小孩儿好奇地围观,她也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果然没错,这就是东风牌的,而且在车斗的下方还印着几个大字:鹿城国棉厂。
开车的马师傅是个老司机了,开车水平很高,只是身体不太好,烟瘾也特别大,昨晚他没休息好,一早上开车总觉得不得劲儿,反正所有的货已经送完了,干脆把车停下来吸口烟。
肖姗十分有礼貌的笑着问道,“师傅,你们是鹿城国棉厂的,这是要回鹿城吗?”
马师傅吸烟吸得正美着呢,被人打断了有些不高兴,他皱着眉头一看,是个年轻姑娘,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和他闺女年龄差不多,就点了点头。
肖姗再次说道,“师傅,我也是鹿城的,在路边等了半天也没有客车,能麻烦您捎我回去吗?”
这年头客车班次很少,马师傅见多了要求捎上一程的人,他这个人看着凶,实际上脾气不差,心底也好,只要是车上没货能坐开,一般他都会答应。
他猛吸了几口烟,将烟头掐掉,正准备回答,肖姗怕他拒绝,又连忙说道,“师傅,你们国棉厂装卸车间是不是有个叫赵明山的,那是我表哥!”
肖姗前世的最后一任丈夫赵明山,曾经在国棉厂工作好几年,一开始就是干装卸工。
她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让马师傅尽快点头答应捎她一程。
但事情并没有按着她预想的方向往前走。
马师傅仔细瞅了她两眼,转头冲货车驾驶舱的方向说道,“明山,有个姑娘说是你表妹,你快下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