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人不是真的对尸体有什么非同一般的癖好。就在宗洛胆战心惊他会不会把己裤子扒了然后当场上演什么限制级画面的时候,虞北洲扒完胸就停下,叹息似地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上抚『摸』过去。
每一下触碰,都如同切切实实落到了身上,带着莫颤栗。
宗洛想要挣扎后退,那只手却坚硬似是烙红铁臂,被禁锢在这个窒息的拥抱里。
指尖落到脖颈缝好狰狞的疤痕上。
“师兄浑身上下那么多疤,只有这一道最丑。”
这非是一场他可以主控制的梦境。
不得已,宗洛只能僵硬着身体,瞪着那张未距离己这般近的脸。
虞北洲真的长得很好看。
只是现在,这张漂亮的面孔冷峻,薄唇紧抿,带着嘲讽怒意,黝黑的瞳孔中央成骇人的风暴漩涡,拖着人沉到深不见底的沉渊。
这个人身上有多烫,烫到仅仅是梦境,火烧火燎起来。
“师兄身上好冷,即使日日夜夜抱着你,怎么捂不热。”
他叹息一声,忽然越发拥紧,喃喃语。
外面的夜空静寂彻底,没有声音。偌宫殿冷冷清清,布置着无数珍奇物件,精心搭建的龙床无人津。
就在宗洛以为虞北洲抱着己睡着的时候,狭窄冰棺里忽然响起喃喃语。
“我好恨你啊。”
......
这个梦境比想象中的要长。
就像顾子元和宗瑞辰,宗元武同他的一样,梦中无法『操』纵己的行动和视角,只能依附在身体上。
在此,宗洛未想过己会做梦。
就算梦见,至得是个活人吧,附身在己尸体上算是什么情况?!
但既然没法控制,没法醒,宗洛就只好躺平。
他发现虞北洲几乎一整天都在己寝殿里泡着,来不去己龙床上睡,非要和他挤在冰棺里。
这人可能就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睡冷冰冰的水晶板不愿意睡床。
对比起渊帝的勤勉执政,恨不得二十小时把己拴在章宫里,虞北洲就显得游手好闲多了。宗洛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把渊糟蹋地差不多,马上就要成为亡国君的节奏。
“师兄,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某日,以第一视角围观虞北洲发完病,看着对方将冰棺外弄得是血,却不愿意弄到他尸身上分毫后,他笑了笑,忽然甩下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联想到先虞北洲的九年,宗洛有预感,他应当是得到仙墓里那个回溯时间的仙法了。
梦境很长,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等到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宗洛感觉到己被人抱了起来。
穿过孤寂冷清的皇宫,在深沉黑夜里登上马车,朝着巫祠的方驶去。
太巫早已在殿等候多时。
狰狞可怖,刚刚动物头上猎下来,还在淌血的兽首坐落在阵角。中央祭坛上勾勒着繁杂神秘的血,在夜晚泛着幽蓝『色』的不详光芒。
虞北洲抱着他,如同一阵风般轻飘飘马车上下来,一步一步登上漆黑的台阶。
夜空没有一颗星星,野静寂,死去多时。
宗洛感觉到鬼面后的太巫正在打量他,视线审视,毫无情绪。
“你是天命子,气运集成。即使什么不做,能终成所愿。假以时日,得道飞升不无可能。”
太巫的声音依旧一如既往地嘶哑难听:“若你一意孤行,启动仙法阵,失去的恐怕不止这些。”
虞北洲将手上人放在正中央,嗤笑一声:“你忘了我上回同你的话?”
太巫沉默了。
许久,他才开口:“但此事涉及过,你需要再确定一次。”
“磨磨唧唧。”
虞北洲语气轻松,浑然不觉己接下来要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把刀给我。”
他抬手接过对方扔来的刀,宗洛的角度,他可以看到这人漫不经心地划开手腕动脉位置。
猩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汇入地上的阵。
太巫的声音逐渐晦涩,变得尖锐起来。
狂风在他地上成型。幽蓝『色』的阵被激活。空中成白『色』的纽带,一端连接在宗洛的胸口,另一端维系着虞北洲的心口。
“你愿意付出你的气运,你身为天命子的身份吗?”
虞北洲没有回答,刀尖愈发没入几分。
霎时间,有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虞北洲身上被抽出,将纽带染成淡金『色』,尽数汇入宗洛体内。
“你愿意付出你的命吗?”
喷涌的鲜血流淌的速度越发急促,饶是虞北洲,面容逐渐苍白起来,只能勉强支撑着己的站立。
“你愿意......”
“别念了,认真施法!”
虞北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随便你要什么,尽管拿去。”
太巫沉默着,再没有话。
他想起那个雪夜里,敲开巫祠门的红衣帝王。
“仙法需要代价,你愿意付出什么?”
太巫不愿掺和命数,想要以此回绝他。
这普世下多人,芸芸众,不计其数。数千万年来太巫未见过像新帝这般气运加身的集成,途不可限量。如今为了一个人便想回溯时间,谁信?
那个人用剑抵住了他的门,语气没有丝毫犹豫:“一切。”
他轻描淡写道:“我所拥有的一切。”
......
宗洛醒了,满身冷汗。
他呆愣愣地坐在床上,仿佛经历了整整一辈子。
难怪这辈子那些男配没有再围绕在虞北洲身旁,难怪一切都和上辈子不同,难怪所有人对虞北洲的态度有所转变。
那些被他忽略的,怀疑的,想不通的......部串成了线。
为了回溯这段时间,虞北洲偏执地付出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这书再没有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