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君站立在军营内。
豫国本来国土面积就不大, 放在当初列国里就不大行。更要命的是皇城距离边关也不算远,若是今日寒门关失守,恐怕最多三日,大渊铁骑就能冲破豫国的皇城。
使臣急得团团转:“大渊油盐不进, 三皇子态度又如此坚决,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谈判的结果已经递到国都去了,现在还杳无音信, 不知道豫王舍不舍得从温柔乡里抬头看一看。
就连谈判的内容, 豫王都只是过目,大多交给近臣去办。对他而言, 只要能继续享乐,只要豫国不在他手下灭亡,做那亡国之君,即使当蕃属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豫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早些年提拔武安君的时候, 还做过征战他国的美梦。如今一看大渊铁骑如此迅猛,踏平四列国,连忙滑跪。
“大王那边还不知动向, 这回要是差事没办好,回去我可怎么交差!”
这般丰厚的条件, 豫王压根就没想过大渊会不同意。
使臣若是就这般回皇城, 一桩差事没办好,掉脑袋是板上钉钉的事。
武安君沉声道:“他要战,那便战!”
“战?大人,您说的倒是轻巧!”
使臣苦着一张脸:“大渊的兵力如何, 豫国的兵力又如何?不说正面交战, 就只是攻防战, 我们恐怕都没有丝毫胜算啊!”
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不说大渊自己的虎狼之师, 就说它强硬的军事手段,在征服他国之后还收编了他国的军队,不断武装自己。
就连比豫国强大不知道多少的齐国都败在了铁骑之下,更何况豫国呢?这些年豫国军队鲜少遇到战事,军饷被奸臣昧下不知道多少,军中弟兄有时连吃都吃不饱,征兵的时候宁愿背井离乡也不愿意来。
武安君难道还会不知道吗?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役。出战的那一刻,只有死路一条。
“老夫在出关前,曾留下一家书。离开皇城,便早已做好必死准备,未曾心怀丝毫侥幸。”
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将闭了闭眼,话语掷地有声:“不仅是老夫。我武家满门忠烈,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之上,不许做那逃兵懦夫!”
豫国使臣被他吓了一跳,在心里呸了一声,灰溜溜地离去。
生死攸关前,有人心怀家国,有人只想苟活。
待使臣离去后,武安君叫来副将庆生:“既然决定要战,那便趁着还有时间,重新去设置战壕,搭建瞭望塔。若关内还有百姓商队,便趁早疏散,不留闲人。”
庆生低声道:“是!”
不战而退十里,这是豫王为了表现出自己“友好结交”的诚意,特地下的圣旨。即使庆生心里再憋屈再不愿,也不能公然抗旨。
更何况......大人年轻时受过豫王恩惠,发誓效忠王上。即使一生戎马天下,唯独对豫王忠心耿耿,抗旨一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做。
只有同为武将,才知道,不战退十里,是种怎样的屈辱。
即使到这种时候,武安君也不愿违背命令,将关卡重新设置回去。
又过了数日,一大早,关隘内刚用完早餐,瞭望塔上的豫国卫兵便匆匆来报:“将军,大渊军队来了!”
今日雪原的天气甚是不错。
比起前两日的风雪交加,狂风卷积,今日虽说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但也好上太多,往天角看甚至能看到一点逼近的霞光。
既然要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作战,除非有一方非要搞偷袭,不然都默认按兵不动,等到天气放晴才会继续。
战争也有战争的基本法,军史上也不是没出现过在极端条件下开战,结果两败俱伤,纷纷各回各家白忙活一场的情况。
& nbsp;武安君闻言,旋即登上城墙。
远处,乌压压的大军压境而来。
玄色的军旗矗立在军队中央,猎猎飞舞,上方繁杂神秘的夔纹清晰可见,极具压迫感。
前方是玄骑,后方是大军。
走到距离寒门关一定距离的时候,那片大军停下了。
阵前点兵布阵,算得上是武将之间最高礼仪了。
不管两方兵力差距如何,这份不骄不躁,视若平等的尊重,着实难得。百闻不如一见,大渊三皇子,果真是一位明月清风般的人。
“召集军队,准备迎战!”
弓箭手端着守城弩,架到城墙之上。所有豫兵拿起兵器,严阵以待。
集结,点兵,布阵......一切都有条不紊。
在这期间,大渊的军队慢慢朝前推进。
双方将领一个站在城墙上,一个站在城墙下,遥遥相望。
战争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而又有使者来报:“报——皇城圣旨!”
庆生不由得皱眉。
他们驻守寒门关这些天来,豫王除了派讲和的使者来以外,唯一下达的口谕就是退兵十里。
距离使者回去也有十天了,豫王定然早已收到大渊不愿和平撤兵的消息,按理来说的确这些天要下新一步指示,只是这么多天都杳无音信,偏偏卡在阵前对敌的时候,很难不让人多想。
就在他思索的间隙,武安君已经干脆利落地回身,准备接旨。
城墙之上,两军对峙的关头,主将跪地迎旨,着实有些荒谬。
传旨太监微阖双眼,脸皮耷拉下来,刻意用内力扩大了声音,使得正在寒门关上下对峙的两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城急诏,大王言,此战不再派兵支持寒门关,豫国愿降。”
此话一出,不少将士脸上屈辱,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