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苏然离开了。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江虞一人, 她垂手立在原地,出着神,发热的脑袋慢慢冷却下来。
刚才签合同时, 她想起了六年前那个早晨,女孩乖巧坐在沙发上,端端正正,规规矩矩, 紧张不安地看着她的样子。她确信然然也想起来了——无论伪装得多么好, 还是会被小动作出卖。
她盯着她握笔的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惊喜,恼怒,不甘……统统涌了上来。
惊喜的是她还记得, 恼怒的是她演技纯熟,不甘的是她已有对象。
江虞短暂地失去了理智。
而当理智找回来, 她才明白, 对然然来说,那段时光是痛苦的, 不堪回忆的, 自己却亲手捅了对方一刀。
她是怎么了?
江虞闭了闭眼,深呼吸,颓败地坐了下来。
短短两天,冲击太大了,她还没有完全适应, 没能调整过来身份, 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对然然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么多年以来, 她不曾全心全意投入过一段感情, 始终是“金主”,今天养这只鸟,明天养那只鸟,金钱关系带来的痛快与安全让她上瘾,却也让她疲惫。
她除了金主还能是什么?这辈子只能困死在金主身份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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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厦之前,程苏然调节好了情绪。
车子等在拐角处,她远远看着,混乱的心稍稍安定,走过去,若无其事地上了车。
音箱里正播放她喜欢的《冬日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