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乔薇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方形,把雨伞找了出来,撑开斜支在地上:“你就在这个底下,别让太阳晒着你。”
她教严湘:“只挖这个线里面的,不要挖到外面去。”
严湘有一把小铁铲和一个小铁皮桶。记忆里是严磊找人专门打的。
虽然是迷你尺寸,但是的确是能用的。
正适配严湘。
严湘一开始是蹲在伞底下,后来干脆一屁股坐下了。在雨伞的阴凉下一铲子一铲子地挖。挖出来的土先装进小铁皮桶里,然后倒到院子角落里去。
小孩干起活来一点不怕累。乔薇笑眯眯看他。
上午就浸在手压井池子里的绿豆汤已经凉透了。乔薇盛了一杯给严湘端过去。
严湘举着两只占沾满泥土的手,就着妈妈的手咕嘟嘟灌了半杯:“真好喝!”
绿豆汤里放了糖,又凉又甜,确实好喝。遗憾这里没有冰箱,绿豆汤也是凉,做不到冰凉。要冰过了在夏天喝才是真的美。
乔薇问严湘:“喝过汽水吗?”
严湘摇头。
乔薇觉得严湘好可怜啊,竟然连汽水都没喝过。可是转念一想昨天在集市上也只看见了卖冰棍的,确实也没有看见卖汽水的。可能和主要还是因为地方小吧。
毕竟只是个小镇,到了城市里应该就有卖汽水的了。
“妈妈,汽水好喝吗?”严湘好奇地问,“汽水为什么叫汽水,是水里面有气吗?像小鱼吐泡泡那样?”
乔薇被逗笑了,好聪明的宝宝啊。
“汽水就是把一种叫二氧化碳的气打进水里面去。”她给他讲,“这个水你看着它跟平常的水没什么不一样,可是你打开盖子,它就咕噜噜冒泡了。就像有好多好多小鱼同时吐泡泡一样。”
严湘想象了一下,捧脸:“好吓人啊。”
忘记了手上有土,一下子就成了小花脸。
乔薇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吓人,别怕。”
严湘好奇:“那汽水喝的时候,会在嘴巴里面冒泡泡吗?”
“会。会有特别特别小的气泡剌你的舌头。”乔薇说,“那种感觉很奇妙,等你喝过你就会喜欢。”
被妈妈这样夸的一定是好东西吧。小孩不禁露出向往的神情。
乔薇心软许诺:“等以后有空,爸爸妈妈带你去大城市里,那里一定有卖汽水的。到时候我们喝个够。”
严湘拍手:“好!”
严湘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很有毅力的孩子,做事情很专注。
他一直坐在伞下专心地挖自己的沙坑。
乔薇则把晚饭的食材先处理了,洗干净手进屋看了看三五牌座钟,快下午三点半了。
她喊严湘过来洗手:“走,我们去裁缝爷爷那里拿东西去。”
“走!”
三点半的阳光太热了,乔薇把草帽给严湘戴,自己打了把伞。
大人的草帽对严湘来说太大了。严湘还故意甩脑袋,让帽子一会左一会右地偏,一路嘻嘻哈哈。
到了裁缝铺,那三个靠垫套子果然已经做好了。
“好嘞,就是这样,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乔薇喜气洋洋地叠好,收进篮子里。
这个编制篮真的很好用,好拎,收纳空间大。脏了用水冲冲就干净了。乔薇现在出门就喜欢带这个编织篮。
老头推推眼镜:“想好填充什么了吗?”
乔薇:“呃……”
这一“呃”就知道还没想好呢。
但乔薇一直都是虚心受教的人,觉得老人家这样问了,应该是有想法,便说:“您觉得呢?”
果然,老裁缝说:“你们干部虽然工资待遇好,但要用棉花填的话,让人知道了,还是对你爱人影响不好。”
乔薇大力点头:“嗯嗯!”
老人家看她受教,才有继续劝下去的动力。他建议:“第一个法子,用破的不能穿的旧衣服就床单剪成布条揉成团塞进去。”
“第二个法子,直接用更生布。更生布重新纺织过一回,虽然容易烂,但是蓬松度比穿烂的衣服好。记得也要剪成条。”
“第三个法子,用干草。别看不起干草,干草的蓬松度也是很好。比起更生布它要硬一些,但它受压后回弹得比更生布要好。”
“你也可以把更生布和干草一起填充,我觉得效果会更好。”
“太好了,谢谢您!”乔薇高兴,“解决我好大一个问题呢。”
老头问:“你爱人什么级别啊?”
“团长。”
老裁缝有点意外。因为乔薇很年轻,看着也就十九、二十的模样。他以为她的丈夫也就是营长呢。
“不错,不错。”老头点头,不再多说。
两个人又约定取衣服的时间。老头说:“星期三吧,上午来就行。你这个平面裁剪,简单。”
那可挺快的。
不过与其说是因为平面剪裁简单,还不如说是……
乔薇打量了一下铺子,不大一间房。乔薇说:“您这儿没什么生意啊。”
老裁缝端起搪瓷茶缸子,掀开盖,又浓又酽的茶啜了一口:“一年到头也不做几件衣裳。”
本来制衣厂兴起,传统裁缝就受冲击。物资又匮乏,普通人一件衣服缝缝补补穿好几年。
这边军区的家属们倒是手头宽裕,但更喜欢进城去百货商店里买成衣。
“挺好,不干活也有工资拿,挺好。”老头摆摆手。
他们这样的手艺人都已经被国家收编了,是有工资的。工资跟效益也不挂钩。有生意没生意工资都照拿。
乔薇安慰他:“稳定,铁饭碗,养老挺好的。”
老头忆起英雄当年:“给人订做的婚纱,裙摆拖地三米。”
“裙子上的褶子,我捏了三天才捏完。”
“顾客很满意啊,给我打赏
了有……”
“咳——!”乔薇大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
老头惊醒,微汗:“哦,哦,咳,那个,什么来着?”
“周三。”乔薇若无其事地说,“我周三上午过来取。”
“行行,你慢走啊。”
“周三见。湘湘,跟爷爷再见。”
“爷爷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