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的沈檀漆,只有在弟子比试时将他暗算到浑身是伤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不过,两者也不太一样,沈檀漆这时的笑容更纯粹,更干净,也更灿烂夺目。
只看一眼,他便忍不住看得更久,就像沈檀漆有什么独特的魅力,能够将他的目光黏在身上似的。
难道是什么幻术?
锅子甫一热好,沈檀漆便洗了几个碗,招呼家仆把桌椅板凳都搬进厨房,一家人准备吃饭。
郁策看着面前咕嘟冒泡的热烫食物,没有拿起筷子。他已经辟谷多年,沈檀漆竟连这也不知道,以此可见,沈檀漆根本就不关心他,只是看在他给沈檀漆生下两个孩子的份上,才没有对他再动辄欺辱。
桌上的火锅香气扑鼻,简直比他们平日吃过所有的美食都更要香,这香味一直飘,飘到沈家院子里,所有家仆都忍不住朝小厨房看过去。
“好香啊,少爷这是在煮什么?”
“不知道,就连少爷会做饭我都是头一次知道呢。”
“太香了,我忍不住了,一会换班我要去酒楼大吃一顿。”
郁策耳力过人,将外面的声音尽数收于耳底,心中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吃惊。
沈檀漆会做饭,而且,做得非常好。
比他要好的太多了。
“爹爹做的饭好香呜呜呜,”两个小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比父亲做的香太多了!!”
郁策:?
“我做的饭,很难吃?”
虽然郁策知道自己的水平,但他平日里做给自己吃,自然是随便糊弄,难道这么多年有了孩子也一点进步都没有吗?
两个小崽分外不舍地把目光从火锅挪向郁策,极其嫌弃地点了点头。
“就是为了不吃你做的饭,我才努力修炼辟谷的。”芋圆想起来那段悲催的过去,一阵唉声叹气,“转眼间门,我都已经化神期了,没想到父亲做的饭还是那么难吃,毫无进步。”
郁策:……
金鱼还算给郁策留些面子:“其实也不是很难吃啦,就是不好吃。”
郁策:…………
好吧。
他无法否认,看来两个孩子跟着他应该没少受罪。
沈檀漆被他们逗笑,把洗干净的筷子分给他们,说道:“好了,别气你爹了,肚子饿就快吃饭吧,菜叶随便涮几下别涮太久,我去调个麻酱出来。”
郁策看着他在桌案边静静调麻酱的背影,忽然心尖软了一下,一种奇特的感觉涌现出来,他觉得,好像沈檀漆就是他的道侣,而这里真的就是他的家一样。
两个小崽抓起筷子,说道:“方叔叔和爹爹快吃!”他们从小被郁策教过,大人不动筷子不能先吃,这时候只能眼巴巴望着郁策和方问寻。
方问寻早也就迫不及待了,笑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多谢师弟款待啊!”
眼见他一筷子下进锅里,郁策欲言又止,他下意识地想,万一沈檀漆在里面下毒了怎么办。
可转念看到两个快要流口水的孩子,这个想法立刻烟消云散了。
虎毒不食子,沈檀漆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郁策沉默良久,突然对不远处还在洗手调羹的沈檀漆心生愧疚。
沈檀漆做好了饭,自己居然在怀疑这饭里有没有下毒。
说起来,他又何尝不是对沈檀漆有偏见呢?
他罪恶了一阵,耳边传来方问寻惊喜的声音。
“好吃!”方问寻眼前放光,连声大赞沈檀漆,“师弟你这火锅,太好吃了!!”词语贫瘠的方师兄,只能尽力用好吃二字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满足。
两个小崽见状,紧跟着下了筷子,涮着肉片。
“哥哥,那肉片还没熟呢!”
“呜呜呜,我都要饿成片片了!”
“那也不能吃生的!”
听到他们的争论,郁策犹豫了下,片刻,伸出手,轻轻环住了金鱼,将他抱在腿上,垂眸道:“我帮你。”
金鱼立刻乖乖地依偎在他身上,软绵绵地开口:“好,谢谢爹爹。”
好乖。
好……可爱。
小孩的声音那样温软,像是将他一下子浸泡在蜜糖罐子里,轻飘飘,甜腻腻。
郁策忍不住把孩子又抱紧些,低低道:“想吃什么?”
“肉肉!”
小崽握拳,咽了咽口水。
郁策夹起肉片下进锅里,待肉煮熟,轻轻捞出吹了吹,搁在金鱼的嘴边。
金鱼像是等待投喂的小鸟,微微张着小嘴,“啊——”
郁策把肉喂进他口中,看到金鱼吃到美食高兴地手舞足蹈的模样,唇角微微有了些弧度。
顿了顿,那丝弧度收回。
郁策愕然地看着怀里抱着的金鱼。
他怎么,把需要自己除掉的任务对象给抱在怀里了?
“还要还要嘛~”
郁策登时把方才的困惑抛至脑后,勤勤恳恳地为小崽夹起肉来。
直到把小崽肚皮喂得圆滚滚的,郁策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在做什么——他居然什么都没做,一晚上都在帮这个世界的郁策带孩子。
而且,他竟然享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