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穿书局总部的穆瑜,被门口的凌霄花绕上来打招呼,趁机往穆瑜的外套口袋里塞了满当当一袋小零食。
数据没有过期一说,系统被五颜六色的零食袋子埋住,甚至发现了自己被打劫的小饼干,心痛到打结:“啊!!!”
穆瑜帮系统把结打得更漂亮,回赠给凌霄花最新款的染叶剂,大方地撕开包装:“吃吗?”
系统火速卷起三种不同口味小饼干,跑到一半又冲回来,扛走了一盒焦糖奶油酱。
他们刚去过槐中世界,探望了那支还在疗养中的守护者小队,系统跟其中一个年轻哨兵拜师学艺,参悟了不少对付拦路抢劫大花藤的办法。
机械小蜻蜓这次有备而来,吃饱了小饼干,雄赳赳气昂昂端起小机关枪,跟凌霄花鏖战去了。
负责来引领他的医疗部门AI接过穆瑜的识别码,导入确认:“您是要提取过去的记忆?”
穆瑜点了点头:“还想顺便看看朋友。”
“没问题,不过您得确认您的意识强度足够。”医疗部门AI说,“上一次的尝试不太成功,如果意识强度不够,记忆导入可能会造成崩解。”
并非他们不愿将记忆还给宿主,只是有些时候,记忆的重量可能远超想象,沉得足以将最坚固的意识容器也生生压碎。
遇到这种情况,穿书局只能代为保管,将记忆存储起来,等待风化。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抄不成近路的办法,记忆会在时间中逐渐变淡、模糊,这种“时间”的定义是绝对的。
即使是穿书局,也没办法通过跳跃时间节点,对这个进程造成任何影响和干涉。
穆瑜已经提前去做过检查,取出检测数据:“这样足够吗?”
医疗部门的AI仔细核对,有些惊喜:“您的伤势好了很多!这是个很好的预兆。”
穆瑜笑了笑:“多谢。”
“祝您痊愈。”医疗部门的AI致意,“希望您能早一点回家。”
穆瑜做完这次检查就正准备回家,还准备带一些穿书局特产的冰淇淋回去,接过对方递回的检测结果,温声道谢。
……
在槐中世界,系统沉迷于参悟干架一百式,没来得及记录小信使抓着小软毡帽,难得地既局促又紧张,被小花猫拉着回家做客的珍贵画面。
这还是第一次,漂亮小骗子站在人家的家门口,没有装成别人家的小孩,而是作为小花猫的哥哥。
小缄默者是回家给爸爸妈妈送新做的麦芽糖,顺便回家紧急取经,找爸爸学怎么做夏天的凉茶,找妈妈学怎么做绿豆饼和凉糕的。
大院的暑气还完全没褪——准确来说,在他们这儿,热浪的势头才刚开始。
在孤儿院的大院里,夏天还远没正式过完。
时润声被小黄人们领着打水仗、捞小鱼,在阴凉底下躺成一排吃冰棍。
威风凛凛的大狼狗初来乍到,迅速沉
迷在了三十几个小黄人的陪玩、陪揉、陪梳毛服务里,每天都要在水塘里沾一身泥回家,被小缄默者飞快扛起来跑去洗澡。
孤儿院的孩子们们对地势相当熟悉,拖着润声哥一起出门,沿着小溪一直跑,去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花田。因为跑得太远,玩得又太尽兴,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索性闻着香味去吃大排档。
小缄默者从从没这么玩过,也从没见过钢筋水泥浇筑的现代世界,没见过打开就能吃冰棍的神秘柜子,没见过“叮铃铃”一响就能听见声音、看见人影的神秘方块。
手机的另一头是刚参加完比赛,脸上还蹭了一点机油,拿着小扳手,工装都没来得及换的小机械师:“五弟,五弟,我们得快点去机场集合!”
——得快点集合,二哥要去录节目,这回听说是个家庭类综艺节目,他们都得去。
原本时间是完全够的,但霜天新做的小程序显示,如果再不立刻出门,可能就会被大堵车结结实实堵在路上了。
小缄默者已经牢记了这里的“车”是马路上四个轮子跑的、像是他们坐的那辆五菱宏光一样的大方块,但还没见过堵车,相当紧张:“我可以扛着大家跑过去吗?”
“好像不行,我之前也想用大灰石头机器人把大家驮过去,但片警伯伯来找我谈话了。”
小机械师拥有更多异世界生存的经验:“会有很多人围着看,路会更堵,还会上新闻。”
时润声还不懂什么是新闻,但依然立刻把手机端端正正放好,跑去迅速准备。
飞机是比S级哨兵更厉害、比S级向导更厉害、比不白塔更厉害的东西。
最厉害的向导也不能让哨兵长出翅膀,不白塔就是长成机械树,也没办法跑、更没办法飞。
时润声已经乘坐过大灰石头机器人,但还是没想到,原来飞机能飞的这么高。
小缄默者被二哥捂着耳朵,睁圆了干净清澈的眼睛,震撼地看着飞机结束滑行起飞,轻易就穿过云层。
这是趟红眼航班,小树苗们一路紧赶慢赶,现在都累得够呛,一个个盖着小毯子睡得正香。
穆瑜带他们一起坐这趟航班,坐在舷窗旁观赏夜景时,被对面座位的小缄默者悄悄放出银线,扯了扯袖口。
银线在这个世界不会被观察到,但缄默者的领域相连,悄悄撑起一片小空间,就可以让无声的“言语”继续生效。
有些雪团小朋友,看起来正在睡觉,其实还在领域里专心致志地用冰晶捏小火柴人,比较两种步法哪个看起来更炫酷。
“您需要……您需要杜仲叶吗?”小缄默者悄悄说,“我带了一点点,生嚼可能有些苦,这里不准带茶水。”
反派大BOSS低下头,透过领域观测,发现自己的确有一道裂痕正在发光。
医疗专精的小缄默者对伤口的变化相当敏感,声音压得很轻,没有惊动其他的乘客,拿出一小把悄悄带来的杜仲树叶。
——这件事不白塔原本也是不乐意的,毕
竟这是S43号世界的特有树种(),非常珍贵?()?[()]『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能弄得满穿书局每个世界都是。
但小缄默者抱着小猫花,单枪匹马找被改造成机械树的不白塔决斗,棍子剪刀布大战三百回合,最后还是赢回来了一大把杜仲叶和一大袋杜仲果。
“没关系。”见多识广的反派大BOSS给他讲解,“这不是伤势加重的表现,是因为透光。”
小缄默者:“!!!”
穆瑜也拿银线拽拽他,示意舷窗外:“看。”
时润声放轻了动作,透过舷窗努力向下看,无声睁大眼睛。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景色——光连成线,编织成网,由深沉的夜幕向外延伸,像是躺在麦田里看星星那样,一眼就能看见地面的万家灯火。
穆瑜的确不大喜欢坐飞机,可他们家小槐树现在都不光敢给大狼狗洗澡、还敢帮小黄人们烧火做饭了,他当然也得有些进步:“飞机也很有趣。”
大开眼界的小缄默者觉得一切都奇妙有趣,立刻认真点头,他已经攒了一肚子的故事,想要去给守护者小队讲了。
时润声看着窗外,又攥了攥拳:“我得快点学会怎么做凉茶和绿豆糕……夏天还没过,我很想做给大家吃。”
刚才飞机上发放水和食物,小缄默者喝到了可乐,也惊艳到立刻就想研究配方,还想带回去一箱给爸爸妈妈、给队里的大家喝。
时润声从没这么高兴过,他每天的安排都塞得满满当当,要不是二哥说不睡足觉长不高,他甚至还想再少睡一点。
反派大BOSS笑了笑,摸了摸小缄默者的头发:“不急,还会有很多个夏天。”
时润声被银线按回座位上,调整好座椅角度和安全带,盖上小毯子,又摸了摸额头。
小花猫一摸额头就乖乖闭眼睛,攥着毯子边,还是忍不住小声问:“请问……是不是很多个,我们所有人都一直在一起的夏天?”
“当然。”穆瑜回答他,“一直在一起。”
“大家会有要做的事,会有要去的地方,会有必须自己一个人走的路。”
什么都懂的反派大BOSS告诉小BOSS:“所以可能会有短暂的分别。”
但那只是暂时的,只要互相牵挂,迟早都会团聚。
小缄默者立刻听懂了:“就像游历,游历是有必要的,因为要学本领……但回家也很有必要。”
这原本就是时润声的愿望——他一直想当一个有家可回的游历者,在小缄默者看来,这大概是最快乐的事。
在游历的路上,他一定会到处学本领、不停攒想要带给大伙的礼物,每天都算着自己离家多远,什么时候回家。
如果只是不知目的也不知归期的独自流浪,当然也很新奇有趣,但就难免有些寂寞,有些太过孤单了。
反派大BOSS给小花猫盖好毯子:“是啊。”
“回家很有必要。”穆瑜说,“为了不孤单。”
小缄默者用银线和大BOSS
() 轻轻打结:“为了不孤单。”
雪团很喜欢这句话,立刻从沉迷的火柴人里抬头,加入小复读机阵营,飞过去一架冰晶做的小飞机:“不孤单。”
小缄默者的耳朵立刻红起来,眼睛亮晶晶,捧着晶莹剔透的小飞机珍惜收好,又悄悄送给雪团大哥一只银线编的小鹰。
……
穆瑜摸了摸神气的小银鹰,又碰了下冰做的小飞机。
他是在综艺录制间隙,陪小树苗们赶回槐中世界请教绿豆糕和凉糕的做法,顺道来的穿书局总部。
听说反派大BOSS要去完成一件有点艰巨的任务,两个小缄默者立刻全力支援,通过相连的领域,远程送来了守护的银线和冰晶。
“我们在您的记忆中检索到了相同关键词。”
医疗系统的AI读取记录:“您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类综艺,是这样吗?”
提取记忆是件既重要、又有一定危险性的项目,必须经过反复确认,以免在记忆导入中出现冲突。
尤其像是已经走过许多个世界的任务者,他们走了太多的路,遇见了太多的人和事,有些人已经离家太远。
“不是。”穆瑜接住以一招惜败凌霄花、大哭着跑回来的系统,想了想,“如果是家庭类型的综艺,我参加过四次。”
——这是第四次,第三次在S03世界,他们把雪团从那个世界抱回家。
系统接过宿主颁发的“虽败犹荣小饼干”,一边哭得满地都是小句号,一边偷偷寻找巧克力酱:“宿主以前还参加过这种综艺吗?”
穆瑜点了点头:“有过两次,其中一次我还叫‘穆·苏格拉底·沙卡拉卡·biubiu’。”
系统:“……”
穆瑜笑出来,不再打趣,好好回答:“其中一次我还很小,是在三岁之前。”
第二次参加这种综艺,并没留下什么值得记住的回忆——那是穆瑜十岁的时候,林家以家庭为背景录制综艺,把他拉去展示所谓的“父子情深”。
穆瑜不适应镜头,也不想录制综艺,这是件很让那个独-裁者丢脸面的事。
林飞捷本人对亲情并不在意,只是这样的表现在镜头前,就会变成供人指摘的话柄。
于是,很顺理成章的,录制综艺的第二天,穆瑜开始高烧不退。
节目组拿到了很完美的镜头,林飞捷为体弱多病的养子操心劳神、亲自照顾不假人手,呵护得关怀备至。
没人知道,这场突兀的高烧,其实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火患。
那场火烧了三天,是一片满布荆棘的荒原,数不清的幻象丛生,饮鸩止渴似的给火海里挣扎的意识续命。
十岁的穆瑜得以在这场火里寻找父母,林飞捷把不想要的记忆碎片抛弃在这里,任由谎言之藤吞噬,那里面有许多画面是穆寒春。
穆瑜的父亲叫穆寒春,母亲叫宁鹤,是“晴空一鹤排云上”的鹤。
宁鹤喜欢飞,这点穆瑜没能随母亲。
在那片火海里,十岁的穆瑜认真地分辨那些记忆,把它们慢慢拼起来。
他看到父亲驾驶着风驰电掣的赛车,驰骋在戈壁和荒原。看到一身飞行员装束的母亲摘下护目镜,从旋翼机上利落跃下,抹去机身覆着的薄霜。
那是他完全陌生的自由,被林家带回去的孩子叫“穆瑾初()”,穆瑜这个名字其实是他自己起的,小穆瑜很喜欢小木鱼。
关于这件事,穆寒春夫妇其实还有点犯愁,试图哄儿子选一个稍微酷炫一点的名字。
但小穆瑜坚定地选了这个,并认为木鱼很好听。
如果不能叫这个的话,可能就要难过到背起小书包离家出走三秒钟,并改名叫穆·苏格拉底·沙卡拉卡·biubiu。
“……好好,就叫木鱼,木鱼怎么了?好听,特别好听。?()?『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穆寒春非常害怕儿子离家出走,一听说居然要走整整三秒,立刻妥协,把小木鱼抱起来:“我们挑个好看一点的鱼——‘瑜’怎么样?”
宁鹤也非常害怕儿子改名叫“穆·苏格拉底·沙卡拉卡·biubiu”,立刻倒戈支持新名字,过来一起出主意:“余不好,愚不行。榆其实也不错,榆钱可好吃了……”
本来一家人开会讨论的结果,是穆瑜一年叫“穆瑜”、一年叫“穆榆”,这么轮换到长大,或者轮换到小木鱼自己想叫新名字的。
小木鱼也是他们家的一个游戏。
小穆瑜很乖,家里几乎用不着怎么打扫,他们家的扫地机器人每天都很闲。
清闲过头的扫地机器人,主要工作是陪小主人搭积木,给小主人热牛奶,和小主人玩石头剪子布。
扫地机器人把小主人抱到阳台,再搬来两个小板凳,一个抱着奶瓶一个抱着充电器,一起看那条回家的路。
穆寒春那时候尚未退役,被俱乐部的天价赞助推着,四处奔波比赛,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间。宁鹤当时就担任医疗救援组组长,在赛事间辗转,也根本闲不下来。
夫妻两个知道儿子一个人在家,虽然有俱乐部再三保证,他们会把小穆瑜照顾得很好,但依然放不下心。
小木鱼是家里智能门铃的名字,因为小穆瑜最喜欢这个声音,清脆又柔和,像是纪录片里寺庙才有的咚咚声。
一家人约好了,爸爸妈妈回家的时候,就会敲三声小木头鱼。
一听见小木头鱼响三声,就说明爸爸妈妈回来了,小穆瑜就要立刻拽着扫地机器人一起藏起来,让爸爸妈妈找。
这个游戏通常都持续不了多久。
小穆瑜根本藏不住,看到爸爸妈妈满屋子找自己,说什么都要跑出去,跑得急了还会摔跤。
扫地机器人穿着小花围裙,非常操心,举着海绵垫在后面狂追,一边一起摔跤一边躺在地上拉警报:“小木鱼摔倒了!小木鱼摔倒了!”
穆寒春和爱人的身手都非常好,尤其是宁鹤,能从数不清的赛车事故里把伤员拖出来,捞住从衣柜后面掉出来的
() 儿子也不在话下。
小穆瑜这时候是敢闭着眼睛摔跤的,因为即使摔下来,也一定会被爸爸妈妈接住。
有一点可惜的,是这个游戏只到他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