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场相当艰巨的硬仗。
雪团兄弟踩着板尾收起滑板,顺手抡飞逼近的人影,单手接过那张卷子,从头看到尾。
闻枫燃下了车,一手帮他拿着奶茶,一手帮他举着手电:“怎么样,会做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血红大野狼还顺便反锁了车,结结实实踹翻了两个人。
做完这一套,冰块没洒手电没晃,稳到没边。
“会。”穆雪团说,“简单。”
闻枫燃眼睛噌地亮了:“第三题第二小问答案是多少?”
清瘦修长的少年身手利落,看着并不算是力量型。可因为对身体的控制力极佳,又分明接受过不少格斗类专业训练,在打群架的时候毫不逊色。
但闻枫燃还是护着他,尤其照腿上招呼的家伙,无一例外都让血红大野狼挡了,下手半点没留情。
这身运动服看着平平无奇,不过就是舒适修身、看着比普通的更显版型,其实来头半点不小,是S03世界滑联顶尖青年运动员合宿才会量身发放的。
闻枫燃对这套运动服可再眼熟不过了——他当初被老师抓去集训,后来又没少带着弟弟们去看雪团兄弟的比赛,周边和应援牌攒了一整屋,对伯格黑德俱乐部的其他队员都挺熟。
那个叫项光远的、成天追着他问他染的头发是哪种红的王牌小公鸡,动不动就相当神气地穿着运动服到处晃,到处忽悠人叫自己大师兄。
闻枫燃比他小了几岁,看着小公鸡挺胸昂脖到处咯咯咯,也难免嫌他幼稚。
撞发色撞老师,加上家里所有人都是雪团的铁杆粉,就这么顺理成章成了对家。
难得见一次从未来回来的雪团兄弟,闻枫燃撂翻冲过来的人,把手电在车顶架稳:“怎么样,怎么样,升成年组了吗?”
“升了。”穆雪团趴在车头,把后背全交给闻枫燃,埋头算题,言简意赅,“赢了。”
原本也是场格外激烈的比赛,双方分数咬得很近,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其他选手一度被这两个杀得日月无光的同门师兄弟炫技到自闭。
从专业评委到观众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甚至滑联都发文称两者各有千秋、棋逢对手。
但惜败的红毛大公鸡还是哭到打鸣,抓着记者毛绒绒的雪团话筒立志,一回家就闭关苦练,誓要在重出江湖后卷土重来,让大哥见识他的厉害。
闻枫燃就知道他能赢,听比赛的具体过程,眼睛听得锃亮,又骄傲又心疼,边打架边忍不住提醒他雪团兄弟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千万不能练伤。
说到最后闻枫燃也觉得自己啰嗦,摇摇头笑了下,胡噜两把头发:“不说了不说了……你有数,老师也有数,肯定没问题。”
容貌昳丽的少年抬头,缀着泪痣的眼睛多数时候冰冷漆黑,这会儿却透出暖色,认真地慢慢回答:“知道了,你也是。”
他身上气质特殊,不说话的时候甚至有无形压迫,开口却又完全不同。
那是种相当温和的说话方式,尾音稍稍上扬,即使被一板一眼地说出来,也能迅速冲淡原本的冷冽。
不知道过往种种的新冰迷,每说到这件事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感叹,教小白鹰说话的一定是个相当温柔的人。
然后就立刻会有人跳出来安利,当然温柔,那可是伯格黑德有史以来最好的教练。
“好瘦。”穆雪团打量闻枫燃,在他手臂上比划了下,“能撅断。”
血红大野狼:?!?
闻枫燃当场徒手反掰一个人的胳膊,毫不客气按在地上,踩住后背:“现在呢?”
少年看着他生龙活虎,漆黑眼瞳弯了下,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又低下头拿回卷子。
记忆里,这段时间的闻枫燃的确神秘消失了几个月,回来以后瘦得厉害,却又怎么问都不说去了哪。
原来是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边跟人打架,还要边做三角函数卷子。
“对了。”闻枫燃又帮他调整了下灯光,看了看远处已经被气生根牢牢缠住、挣扎不动的零星人影,“雪团兄弟,咱们——”
“我在改名。”穆雪团终于找到机会,严肃打断,“不要叫雪团兄弟。”
“改名?!”闻枫燃一个震惊,“改什么了?”
他这的雪团兄弟可还非常满意自己的名字,每次自我介绍都字正腔圆,生怕别人听不清。
穆雪团:“……”
不知道。
备选方案倒是有好几个,老师和棉花糖也一起想了好些天,比如穆雪原、穆冰白,或者干脆就叫穆途安。
但问题不在改成什么名字,问题在改名字的流程本身。
从小到大被各种各样的雪团周边包围,每次比赛都有响彻赛场的“雪团选手”,甚至已经变成了S03世界和周边世界知名IP的冰坛新一哥,就算改了名字也不一定管用。
对手叫他雪团,朋友叫他雪团,就连过安检核对身份,工作人员也只看脸就往名字一栏填“穆雪团”。
穆雪团同学上了高中以后,已经沉默着连续改了七次名字,都没被任何人发现和注意到了。
因为改得实在太频繁,连穆雪团同学自己也没记住,自己现在应该叫什么。
……所以雪·Ice-whitesnowball·团兄弟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他把卷子塞给闻枫燃,扣上笔帽:“写完了。”
闻枫燃:“?!?”
第三大题第二小问的答案是六!
他们在网上搜的原题答案就是是六!
他不能叫雪团的雪团兄弟果然是成绩优异的高中生!
“怎么做出来的!”闻枫燃看着已经被答满的卷子,热泪盈眶抓住他不能叫雪团的雪团好兄弟的手,“S03世界对体育生的要求这么高吗?!”
“我不是体育生。”穆雪团把笔插回他的口袋,“我是文化生。”
闻枫燃有点错愕:“有
时间学习吗,备赛不得一直训练?()”
“虚拟冰场有时间兑换。?()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穆雪团点了点头,练习最近正锻炼的“每天说句玩笑话”,“一天更比六天强。”
闻枫燃果然被他逗得乐了下,回过神就抬起手,胡撸两把少年的短发:“累不累啊?”
他看到专案组的人赶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就拉着人闪到车后,把处置好的现场留给警方和记者:“这么辛苦,有什么目标没有?”
“不辛苦。”雪团大哥年纪见长、脾气更好,完全不介意被以下犯上的大野狼二哥揉脑袋,“暂时没有,我想体验。”
他暂时没什么更明确的目标,又或者说,他的目标就是体验没体验过的事。
做个认真上课、学习的高中生是其中一项,踩着滑板参与“自行车侠”们的神秘救援活动,每天煎一个完美的荷包蛋,调配出最完美的火锅底料和蘸料,每天说句把人逗笑的玩笑话……这些都算。
每种体验都不同,每种体验都有新的感触,他从没打算过只是在冰场上飞。
因为计划足够完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要是能改名成功,就更好了。
闻枫燃听得有点惊讶,仔细琢磨半天,又觉得这样简直特别不错、特别酷、特别带感,一拳敲在掌心:“就这么干!特别好,自由生长。”
少年被拽着坐进车里,纯黑的眼睛弯了下,额发垂下来,又酷又厉害,又乖。
血红大野狼少有机会揉大哥的脑袋,得意忘形,又揉了好几下:“真好,怎么这么好。”
他高兴得不行,深吸口气,不知怎么就眼睛发硌,抬手胡乱去揉。
穆雪团抓住他的手腕,拿出一包酒精湿巾,放进他手里。
闻枫燃又乐了:“怎么不刚才给我?”
……因为“被人揉脑袋,不要求对方给手消毒”也是一种体验。
穆雪团同学完成了这一体验,捏碎一个清洁喷雾胶囊,重新整理头发,把被揉乱的几处都弄好:“保护眼睛。”
闻枫燃察觉到他的视线,想起来眉骨边上的创可贴忘了撕,一把扯下来:“没事,看。”
穆雪团点了点头,从一整包酒精湿巾里抽出一张,把他的手擦干净,在手背上印了朵小红花。
……
抓住的人都交给了警方,荣野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副驾驶,同两人打了个招呼,接过那份卷子。
闻枫燃立刻小作文介绍他Ice-whitesnowball兄弟多厉害、多刻苦,他刚一口气搜了好几道题,答案都是对的。
“这回肯定没问题了!用不着去机械树世界,也有地方补课了。”
闻枫燃摩拳擦掌,郑重搭上虽然不爱说话、但成绩优异的高中文化生的肩膀:“快,好兄弟,你是怎么做出这些题的”
穆雪团还没体验过做老师,也点了点头,撑着座椅坐直,双手接过试卷。
“读题。”他说。
闻枫燃:“嗯嗯。”
() 大榕树沉默点头。
试卷被铺在灯下,几个人团团围着,少年神色沉稳,修长苍白的手指抵在题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