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盛夏酷暑,首都不算热,男人穿着卫衣,抖了抖帽子,他身形还是少年意味的单薄。
他神态从容不迫,棱角分明的脸冷感十足,带着不常接触人群的疏离感。
把车停好后,他伸手从副驾驶把自己提前画好的一幅纹身图纸拿到手里。
很丑。
不过他又不是学美术的,能理解。
他只能涂出一个大概的形状,凭着记忆。
江橘白低头看着干干净净的左手无名指,那几朵柚子花在徐栾消失后几天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跟徐栾有关的一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对方像是从未存在过。
他跟徐栾没留下照片,摄像头也拍不下来对方。他在大学有一年的暑假回去的时候,祭拜徐栾后,他还拜访了徐美书和江泓丽,从他们手里拿到了好几张徐栾在世时拍的照片。
他怕自己真有一天把徐栾的样子给忘了。
但江橘白就算忘得了徐栾的样子,也忘不了这个人……鬼。
这些年,他生过不少病,大大小小的事同样遇到不少,他自己都解决了,然而不管伸出多么危险的时刻,徐栾都未曾像十年前那样突然出现过。
江橘白幻想过一次又一次。
他故意把头顶的箱子碰落,吃让自己过敏的食物,摔下楼梯,用还没熄灭的烟头按在手腕上,他甚至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去——
徐栾一次都没出现过。
江橘白知道徐栾不会回来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拿着图纸下了车。
宁雨靠在吧台,目光穿过橱窗,看着正在过马路的江橘白。
还是那样的帅,那样的好看,比大学时候更好看了。
工作室那些人他认识几个,大学时候头发还挺多,现在秃了不少。
这些人里面,就江橘白没怎么变,年龄是大了,外形愣是半点没变化,头发也没少。
“我等你好久了~”宁雨往桌子上一趴,像骨头没了似的。
江橘白:“这就是你说的纹身店?”
“里面呢。”宁雨指了指吧台旁边那道深蓝的门帘。
指了方向,宁雨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很自然地揽住江橘白的肩膀,“这是大师,拿过不少奖,你说要纹身,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不过你要自带图,这有点麻烦,不少纹身师不接这种单子。”
“看看再说吧,不行我们换一家。”
宁雨比江橘白稍微高了点儿,他撩开帘子,“你还没开始戒烟啊?都说多久了。”宁雨闻见了江橘白身上的烟味,吐槽道。
“抽抽抽,抽不死你。”宁雨说。
“我无所谓。”
宁雨一怔,别人说这样的回答只会让他觉得这人装死逼,可这样的回答从江橘白口中说出来,却多了一分认真。
宁雨知道江橘白是真不怕死。
他们去年一起出去户外攀岩,在山腰上,脚下是浮动的云雾,江橘白脚滑了,卡着绳子的滚轮唰唰作响,宁雨知道有安全绳,但还是吓出了眼泪。
反观处于危险当中的江橘白,却一脸淡定,脸色甚至是平静。
从那时候,宁雨便知道,江橘白一定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他也知道,江橘白不开心。
但是,为什么?
昏暗的店内没有客人,纹身师在打着电话。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
朦胧的昏黄光